夕阳的余晖将天衍宗主峰染上一层暖金色,喧嚣了一日的宗门渐渐安静下来,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喜庆与期待。
各处的彩绸、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负责最后检查的弟子们脚步轻快,脸上都带着笑容。
纳兰云舒暂居于丹峰她原本的洞府。此刻,洞府内灯火通明,那套华美绝伦的嫁衣与璀璨头面已被妥善安置在一旁。
她独自坐在窗边,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星辰,心境难得地有些纷乱,带着一丝新嫁娘特有的、甜蜜的紧张。
洞府外的禁制被触动,传来药尘子熟悉的声音:“丫头,歇下了吗?”
“师尊请进。”纳兰云舒起身相迎。
药尘子拎着他那从不离身的酒葫芦走了进来,今日他换了一身崭新的道袍,胡子也精心修剪过,看起来精神矍铄。他打量了一下洞府内的布置,目光在那嫁衣上停留一瞬,嘿嘿笑道:“怎么样?丫头,紧张了?”
纳兰云舒为师尊斟上一杯热茶,微微抿唇:“有一点。”
“正常,正常!”药尘子大喇喇地坐下,接过茶杯却放在一旁,反而拍了拍自己带来的酒葫芦,“要不要来一口?师尊这‘醉仙酿’,保证让你什么紧张都忘了!”
纳兰云舒失笑摇头:“师尊,明日大典,可不能误事。”
“开玩笑的!”药尘子收起玩笑之色,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眼中满是欣慰与不舍,“一转眼,你这丫头都要结道侣了…”
他陷入回忆,絮絮叨叨地说起纳兰云舒初入宗门时的糗事,如何炸了丹炉,如何与他辩论医理…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纳兰云舒安静地听着,心中暖流涌动。她知道,师尊是用这种方式在缓解她的情绪,也是在表达他笨拙的关爱。
“墨宸那小子,虽然性子冷了点,话少了点,但剑心纯粹,重情重义,是个可以托付的。”药尘子最后总结道,语气郑重,“把你交给他,师尊放心。以后他若敢欺负你,告诉师尊,师尊拿丹炉砸他!”
纳兰云舒眼眶微热,郑重行礼:“多谢师尊多年教诲与爱护。云舒永世不忘。”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药尘子摆摆手,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古朴的玉盒塞给她,“拿着,这是师尊私下给你的添妆。一套保命用的‘九转还魂丹’,关键时候能吊住一口气。还有几枚我新研制的‘百味辟谷丹’,吃一颗管一个月,味道…呃,总之饿不死就行!你们日后游历,总能用上。”
看着这典型药尘子风格的“实用”贺礼,纳兰云舒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小心收下:“多谢师尊。”
送走药尘子没多久,苏婉儿和冷清霜便联袂而来。
苏婉儿一进来就拉着纳兰云舒的手,眼睛亮晶晶的:“云舒!明天你就是叶师兄的新娘了!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心跳得厉害?我帮你看看妆容要不要再调整一下?”
冷清霜则递上一个寒气更盛的玉匣,声音清冷:“此乃‘玄冰凝心佩’,佩戴可宁神静气,抵御心魔。明日场面盛大,或有用处。”
纳兰云舒接过玉佩,触手温凉,果然让有些纷乱的心绪平复了不少,感激道:“多谢清霜师姐。”
三个女子围坐在一起,苏婉儿叽叽喳喳地说着明日要注意的细节,分享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各种修真界道侣大典的趣闻,逗得纳兰云舒不时莞尔。冷清霜虽话少,却也偶尔补充一两句,气氛温馨而融洽。
与此同时,叶墨宸的剑峰洞府内,则显得冷清许多。他向来喜静,洞府陈设简单。此刻,他正擦拭着自己的本命灵剑,动作一丝不苟,神情看似与平日无异,但那微微抿紧的唇线,还是泄露了一丝不同寻常。
玄清宗主悄然来访。
“墨宸。”玄清真人看着自己最出色的弟子,目光温和,“都准备好了?”
叶墨宸收剑入鞘,起身行礼:“宗主。一切已准备妥当。”
玄清真人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紧张。你与云舒,乃天作之合,宗门上下皆为你二人欢喜。”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感慨与期许,“结为道侣,不仅是情意相投,更是大道同行。日后,你二人当相互扶持,互为臂助,共攀仙途高峰。天衍宗的未来,亦需你二人携手担起。”
叶墨宸神色肃然,郑重承诺:“宗主放心,墨宸明白。定不负宗门厚望,亦不负云舒。”
“好。”玄清真人欣慰一笑,又交代了几句明日典礼的细节,便起身离去。
夜色渐深,月华如水。
叶墨宸处理完最后几件杂务,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丹峰之下,远远望着纳兰云舒洞府那温暖的灯火。他并未上前打扰,只是静静站了片刻,仿佛这样便能感受到她的气息,让内心那陌生的、名为“期待”与“紧张”的情绪得以平复。
洞府内,送走了苏婉儿和冷清霜,纳兰云舒正准备熄灯调息,腰间传讯玉符轻轻震动,是叶墨宸的传音,只有简短的三个字:“早些休息。”
看着这熟悉的、言简意赅的关怀,纳兰云舒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最后一丝纷乱也奇异地安宁下来。她回复了同样简短的二字:“你也是。”
收起玉符,她走到窗边,与山下那道无形的目光隔着夜色遥遥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