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升陆地神仙,并非仅仅是力量的跃升,更是生命本质的蜕变。陆星痕立于雁门关巅,感受着与往昔截然不同的世界。
在他眼中,天地不再仅仅是山川河流、草木众生。他能看到灵气如涓涓细流般在大地脉络中穿行,能听到法则如同琴弦般在虚空微微震颤。寻常武者需要运转心法才能感知的天地元气,对他而言,已如同呼吸般自然,意念微动,便可引动方圆数十里的灵气为己用。
他甚至可以模糊地感知到一些与自己因果牵连之人的方位与状态。这是一种近乎“全知”的视角,虽然范围有限,却已远超凡人想象。
“仙凡之别,果然如同鸿沟。”陆星痕心中暗叹。此刻再回头看大宗师境界的争斗,便如同成人观看孩童嬉戏,虽有趣味,却已难伤自身分毫。
月瑶与乌图尔也清晰地感受到了陆星痕的变化。他站在那里,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有一种遥不可及的缥缈感。那是生命层次不同带来的天然距离。
“星痕,你……”月瑶轻声开口,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形容。
陆星痕收敛了周身自然散发的道韵,微微一笑,气息重新变得“真实”起来,牵起她的手:“我还是我。只是看得更远,能更好地护你周全了。”
乌图尔挠了挠头,憨笑道:“慕容兄弟,你现在给俺的感觉,跟庙里的神仙像似的,看得见,摸得着,就是觉得……特别高大!”
陆星痕失笑,拍了拍他坚实的臂膀:“走吧,乌图尔大哥。路还长,我们边走边看。”
三人下了雁门关,并未施展惊世骇俗的遁术,依旧如寻常旅人般步行。陆星痕需要时间稳固境界,更深层次地体悟陆地神仙的玄妙,同时也想看看这红尘万丈,在他新的视角下,又是何等光景。
行不过半日,在一处官道旁的茶寮歇脚时,陆星痕心念微动,望向南方官道。在他的感知中,一股熟悉的、带着浩然正气却又隐含悲痛与决绝的气息,正迅速靠近。
不多时,马蹄声疾,烟尘起处,数骑飞奔而来。为首一人,身形魁梧,面容悲戚,眼神却坚定如铁,正是分别不久的乔峰!而他身后,还跟着两人,一人相貌丑陋,神态却颇为激昂,乃是巧帮长老吴长风;另一人则是位身着缟素、面容憔悴的年轻女子,陆星痕略一回忆,认出此女似乎是巧帮已故副帮主马大元的遗孀,康敏的妹妹——马春花?
乔峰也看到了茶寮中的陆星痕三人,勒住马缰,脸上露出复杂之色,翻身下马,拱手道:“慕容……先生,没想到在此地又相遇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恭敬,显然已认可了陆星痕那超凡脱俗的地位。
陆星痕微微颔首:“乔兄去而复返,神色匆匆,可是出了什么事?”他注意到乔峰气息不稳,隐含悲愤,吴长风与那马春花更是面带泪痕。
乔峰虎目一红,沉痛道:“我本欲带母亲出关,却在关外得知噩耗!我养父母乔三槐夫妇……在少室山下家中,被……被人杀害了!”
陆星痕目光一凝。乔三槐夫妇遇害?这与原剧情相符,但凶手……
吴长风悲声道:“帮主……乔大爷得知消息后,立刻返回。经查探,种种迹象表明,凶手……凶手极有可能是……是慕容老先生!”他说的自然是慕容博。
乔峰双拳紧握,骨节发白,声音嘶哑:“我虽与他有杀母之仇,但他已死于你手,恩怨本可了结。可他为何……为何连我那毫无武功的养父母都不放过?!他们只是普通的农家夫妇啊!”巨大的悲痛与愤怒几乎要将这个铁打的汉子击垮。
马春花也泣不成声:“乔大哥待我如亲妹,乔伯伯和乔伯母更是看着我长大……此仇不共戴天!”
陆星痕眉头微蹙。慕容博已死,是他亲手了结,形神俱灭,绝无可能再去杀害乔三槐夫妇。那凶手是谁?是有人嫁祸?还是……萧远山?
他神识微动,一丝混沌之力悄然弥漫,追溯着乔峰身上沾染的、来自凶案现场的那一丝极其淡薄的因果怨念。刹那间,一幕模糊的景象在他“眼前”闪过:一个黑衣身影,身形与慕容博有几分相似,但气息更加狂暴、更加绝望,出手狠辣无情……
是萧远山!
他定然是得知慕容博已死,复仇无望(他不知慕容博死于陆星痕之手,或许以为是自然死亡或被他人所杀),便将无尽的怒火与怨恨,发泄在了与慕容复“相关”的、同时也是乔峰养父母的乔三槐夫妇身上!这是一种扭曲的、绝望的报复!
陆星痕心中暗叹,这桩因果,终究还是未能彻底了清。萧远山心魔深种,已彻底堕入复仇的深渊。
“凶手,并非慕容博。”陆星痕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乔峰、吴长风、马春花皆是一愣。
“慕容先生,此言何意?”乔峰急切问道。
“慕容博已于雁门关外,被我亲手诛灭,形神俱散,绝无可能再行凶。”陆星痕道,“杀害乔老夫妇者,另有其人。其身形与慕容博相似,功法路数亦带有少林痕迹,但气息更加暴戾绝望。”
乔峰也是聪明绝顶之人,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失声道:“难道是……萧远山?!我……我生父?!”这个猜测让他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被生父杀害养父母?这是何等残酷的真相!
吴长风与马春花也惊呆了。
陆星痕点了点头:“十有八九。他心魔已深,行事偏激,此举意在报复,亦是想彻底斩断你与中原的联系。”
乔峰踉跄一步,几乎站立不稳,虎目之中泪水终于滚落。一边是血浓于水的生父,一边是含辛茹苦的养父母,这仇,该如何报?这恨,该向谁倾泻?
他猛地抬头,看向陆星痕,眼中充满了痛苦与恳求:“慕容先生,您已踏入仙境,神通广大,可知那萧远山……如今在何处?”他终究还是想当面问个清楚,做个了断。
陆星痕闭目感应,神识循着那丝因果怨念,如同蛛丝般向远方蔓延。片刻后,他睁开眼,指向东南方向:“他受了伤,气息晦暗,正藏身于三百里外的一处荒废山神庙中疗伤。”
乔峰对着陆星痕深深一揖:“多谢先生指点!此恩,乔峰永世不忘!”说罢,他翻身上马,对吴长风和马春花道:“吴长老,马姑娘,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乔大哥(帮主)!我们与你同去!”两人急道。
“不!”乔峰斩钉截铁,“这是我父子之间的恩怨,必须由我独自面对!你们去了,反而徒增伤亡!”他深知萧远山的可怕。
他看向陆星痕,眼神复杂,最终一抱拳,调转马头,朝着陆星痕所指方向,绝尘而去。背影决绝,充满了悲剧色彩。
陆星痕看着乔峰远去的方向,默然不语。他能指点方向,却无法插手这桩父子相残的人伦惨剧。这是乔峰必须独自面对的劫难。
“星痕,乔帮主他……”月瑶面露不忍。
“这是他命中一劫。”陆星痕轻叹,“我们能做的,唯有静观其变。或许,这也是他破而后立,真正找到自我道路的契机。”
他端起茶杯,目光却已投向更遥远的未来。解决了这些凡尘恩怨,接下来,便是要去会一会那巡天司,探寻那“门”后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