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剑谷深处,林尘完全沉浸在对那上古残阵的感悟之中。
神识与堪舆道韵结合,如同最细微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入那些残缺、黯淡的符文。无数破碎的画面、混乱的能量轨迹、以及阵法崩碎时爆发出的毁灭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击着他的心神。
这并非系统的传承,而是一片混乱的、濒临消亡的法则碎片。寻常修士贸然接触,只怕瞬间便会神识受损,甚至被其中残留的凶煞之气侵蚀。
但林尘不同。他身负剑冢,本就如同一个包容万兵的熔炉,对这些杂乱信息有着天然的消化与抗性。更重要的是,他那源自阵盘的堪舆道韵,仿佛一把特殊的钥匙,虽不能立刻解开所有奥秘,却能让他勉强“读懂”这些古老符文所代表的些许含义——禁锢、削弱、崩解、空间扭曲……
他仿佛一个置身于庞大迷宫中的盲人,凭借着手中唯一的光亮(堪舆道韵),艰难地摸索着墙壁上的刻痕,试图还原出迷宫原本的样貌。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但收获也是巨大的。他对阵法基础结构的理解,对各种能量节点、符文勾连的方式,有了颠覆性的认知。这并非具体的阵法布置法门,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对“阵”之本质的领悟。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将这片残存的阵纹大致“浏览”一遍,心神俱疲地退出感悟时,惊喜地发现,那第二柄本源光剑上的符文,不仅更加清晰灵动,甚至隐隐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成长”,散发出的感知波动也变得更加敏锐和具有穿透力。
“看来,参悟高阶的阵法禁制,同样是提升这堪舆之剑的途径。”林尘心中振奋。
他稍作调息,待心神恢复,便继续向更深处探索。越往谷底,光线越发昏暗,煞气几乎凝成实质,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巨大的、非人力所能造成的爪痕、坑洞,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上古那场大战的惨烈。
他的“器韵感知”范围在这里受到了压制,只能覆盖周身十丈左右。但感知的精度却似乎因为周围环境的压迫而有所提升。
突然,他的脚步一顿。
在前方一片相对平整的、仿佛被利刃削过的巨大岩壁上,他感知到了一道“韵”。这道“韵”与他之前感知到的所有法器残韵、阵法残韵都截然不同!
它无比的纯粹!
无比的凝练!
无比的……古老与强大!
那并非任何能量或物质的残留,而是一道意念,一道跨越了万古时空,依旧不肯消散的——剑意!
林尘屏住呼吸,缓缓靠近。只见那暗红色的岩壁上,有着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与岩石纹理融为一体的划痕。划痕不过三尺长短,浅淡得仿佛随时会消失。
但就是这道看似普通的划痕,却让林尘体内的剑冢剧烈震动起来!那两柄本源光剑更是发出嗡嗡的轻鸣,传递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与敬畏。
林尘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道剑痕。
“轰!”
没有任何预兆,他的意识被强行拉入了一个幻境!
没有画面,没有声音,只有一片绝对的“空”与“无”。在这片虚无的中心,唯有一道“线”。一道极细、极亮、仿佛能切开混沌、分离清浊的“线”!
那是……剑的轨迹!
是道之锋芒的极致体现!
无法理解,无法描述。林尘只感觉自己的神魂、自己的剑心,在这道“线”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他过往对剑道的所有理解,在这道纯粹到极致的“剑意”面前,都显得那么粗陋不堪。
这道剑意,并非杀戮,并非守护,并非任何具体的属性。它只是“存在”,只是“斩”这个动作本身,是宇宙规则中“分割”之力的具现化!
不知在幻境中沉沦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当林尘的意识回归本体时,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神魂如同被撕裂般剧痛。那道剑意太过高远,远不是他现在的境界能够触碰和理解的,强行感悟,无异于蝼蚁窥天,反遭其噬。
然而,他的眼神却无比明亮,甚至带着一丝狂喜!
虽然无法理解其万一,但仅仅是“见过”那道剑意,对他而言,便是天大的机缘!这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至高剑道”的种子。从此,他的剑道之路有了方向,有了一个需要穷尽一生去仰望和追逐的目标!
更重要的是,在意识回归的刹那,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两柄本源光剑,似乎沾染上了一丝那道无上剑意的微末气息,变得愈发纯粹、凝练,剑冢空间也似乎更加稳固。
他对着那道岩壁剑痕,郑重地行了三拜九叩之大礼。
此乃传道之恩,虽非师徒,恩同再造。
……
与此同时,南疆黑水泽。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苏婉清眼神冰寒,不见丝毫慌乱。
“冰莲,万绽!”
她手中剑诀一变,身后悬浮的冰莲剑骤然分化,瞬间化作千百道凌厉无匹的冰晶剑光,如同盛放的冰莲,向四周爆射开来!
“叮叮当当!”
那数道袭来的乌光,与冰晶剑光碰撞,发出密集的金铁交鸣之声,竟被尽数绞碎!而那张当头罩下的腐臭黑网,也被无数剑光切割,瞬间千疮百孔,灵光溃散。
剑光去势不减,如同风暴般席卷向下方的沼泽!
“噗噗噗!”
泥浆翻涌,伴随着几声短促的惨叫,几道隐匿在沼泽中的身影被剑光逼出,或伤或逃,狼狈不堪。
苏婉清悬立空中,衣袂飘飘,周身寒气凛冽,宛如冰雪战神。她目光如电,扫视着下方重归“平静”的沼泽,清冷的声音响起:
“藏头露尾之辈,也敢拦我去路?”
沼泽之下,一片死寂。
但苏婉清能感觉到,更多的、更强的气息,正在从四面八方向此地汇聚。
她握紧了冰莲剑,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而玄冰玉髓的诱惑,显然引来了不止一拨人。
她必须尽快找到玉髓,否则陷入重围,即便她实力不俗,也恐有陨落之危。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