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增教派的残余势力在 “和谐模拟器” 事件后沉寂了整整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碧水湾社区的广场舞音乐依旧准时响起,李小明在宠物救助站教居民识别污染食品的课程也渐渐步入正轨,连诸葛铁牛的 “和谐事务所” 都添了两盆绿萝 。
那是王翠花特意送来的,说 “看着兴旺”。
但特调局技术部的服务器机房里,绿色的数据流从未停止过奔涌,像一条警惕的蛇,时刻盘绕在社区的网络神经上。
这天下午,李小明刚给救助站的三只流浪猫换完药,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不是特调局的加密通讯器,而是他私人号码的邮箱提示音。
发件人栏显示 “匿名用户”,主题栏只有一个符号:∞。
他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符号他太熟悉了 , 熵增教派内部用来指代 “无限混乱” 的标记。
躲进救助站的储藏室,李小明反手锁上门。
霉味混杂着碘伏的气息扑面而来,墙角的旧铁架上堆着半箱过期的猫粮,包装袋上的 “忆甜园” 字样被老鼠啃得残缺不全。
他点开邮件,屏幕骤然亮起的白光映在他眼下的青黑上 , 为了完善污染识别程序,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邮件正文只有一段话:“觉醒者致守护者:新型催化剂已运抵城郊废弃玩具厂,代号‘夜枭’可知详情。附证据,盼速处理。”
附件是一张照片,像素模糊得像是用十年前的旧手机拍的。
画面里是间破败的仓库,蛛网密布的货架上堆着几十个纸箱,上面用红色喷漆歪歪扭扭地写着 “新型催化剂”。
李小明的手指在屏幕上放大,纸箱角落的编号隐约可见 ——“SZ-0731”。
这个编号像根针,瞬间刺破了他紧绷的神经。
去年在司马金元的生物实验室里,他见过一模一样的编号,那批催化剂导致了七只实验犬的狂暴变异。
“咔嗒” 一声,储藏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
旺财的脑袋探进来,湿漉漉的鼻子在他手背上蹭了蹭。诸葛铁牛的声音随后传来:“王翠花刚送来的韭菜盒子,还热乎着。”
李小明猛地抬头,眼里的红血丝在逆光中像蛛网般蔓延。
“铁牛哥,你看这个。”
他把手机递过去,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夜枭’是我们在教派里的暗线代号,除了特调局核心成员,没人知道。”
诸葛铁牛咬着韭菜盒子的动作顿住了。油星滴在他印着 “和谐事务所” 的蓝色马甲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渍痕。“查 Ip 了吗?”
“查了,显示来自市区的公共 wiFi,但信号源头……” 李小明调出定位地图,指尖点在屏幕上一个闪烁的红点,“就在玩具厂三公里范围内。”
这时,赵胜男的加密通讯器突然响起。她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惯有的冷静,却掩不住一丝疲惫:“小明,王队在‘和谐模拟器’事件中受的伤发炎了,刚从医院回来。你把邮件转发给我,我们半小时后开简报会。”
特调局的简报室在地下三层,恒温 22 度的空间里永远弥漫着消毒水和咖啡混合的气味。
王建军坐在靠窗的位置,左臂缠着新换的纱布,袖口露出的绷带隐约渗着血丝 。
那是上个月为了保护被污染的居民,被发狂的藏獒咬伤的伤口。
他正在用酒精棉擦拭配枪,金属表面的反光映在他眼角的皱纹里,像刀刻的痕迹。
“线人提供的催化剂成分,和我们在司马金元实验室提取的一致。”
李小明把打印出来的照片钉在白板上,图钉刺破纸箱编号的瞬间,他忽然想起什么,“而且照片里的货架锈迹,符合玩具厂的年代特征。”
赵胜男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与墙上挂钟的秒针重合。
“可信度多少?” 她抬眼时,目光扫过李小明眼下的青黑,“你连续工作超过七十二小时了,要不要先休息?”
“我没问题。”
李小明挺直脊背,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申请带队突袭。催化剂的储存条件特殊,我熟悉流程,不会出岔子。”
王建军突然放下枪,金属撞击桌面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我跟你去。”
他的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过生锈的钢管,“你的技术没问题,但论巷战经验,你不如我。”
赵胜男最终点了点头,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最后三下:“凌晨四点行动,穿防化服,带足检测仪。记住,优先保护居民,其次才是取证。”
行动前的六个小时,李小明泡在技术部的装备库。
荧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照得一排排防化服像挂在衣架上的幽灵。
他拿起检测仪时,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的疫苗事件 。
就是这台仪器,曾显示王翠花的富贵 “一切正常”,可第二天小狗就开始抽搐。
“又在钻牛角尖?” 王建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换了身黑色作战服,左臂的绷带被特制护具取代,看起来像块棱角分明的铁块。“过来帮我看看这个。”
李小明走过去,发现王建军正在检查一把改装过的电击枪。
枪管上缠着红绸带,是李大芬特意求来的 “平安符”。
“这是上次从孙二楞子手下缴获的,射程提升了十米。” 王建军拉动枪栓,动作流畅得像呼吸,“你知道吗,当年我第一次出任务,也像你这样,觉得技术能解决一切。”
“王队……”
“但后来我发现,” 王建军打断他,目光落在装备库角落的旧柜子上,那里锁着他受伤时染血的制服,“最可靠的仪器,是自己的直觉。就像现在,你真的觉得这封邮件没问题?”
李小明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邮件里的一句话:“催化剂需在 0c以下储存”,而天气预报显示,今晚城郊的最低气温是 32c。
这个漏洞像根细刺,之前被兴奋感压在心底,此刻突然扎得他生疼。
“可能…… 对方有恒温设备?”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淹没在换气扇的噪音里。
王建军拍了拍他的肩膀,护具的棱角硌得李小明生疼:“记住,线人提供的‘完美情报’,往往是最锋利的刀。”
凌晨三点五十,三辆越野车停在废弃玩具厂一公里外的芦苇荡里。
蛙鸣像潮水般涌来,混合着远处垃圾场飘来的酸臭味。
李小明穿着防化服,头盔面罩上凝结的水珠顺着边缘滑落,在下巴上汇成细流。
他按下检测仪的开关,屏幕亮起绿光,显示 “当前污染指数:0”, 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各单位注意,五分钟后进入预定位置。” 赵胜男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电流的滋滋声,“王队带一队走左路,目标东侧仓库;李小明带二队走右路,控制西侧出口。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