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深处,死寂与黑暗是永恒的主题。只有偶尔从岩石缝隙中渗出的、因之前暴动而变得紊乱的地脉煞气,发出嘶嘶的轻响,证明着此地并非完全的死域。
凌尘靠坐在冰冷的岩壁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混沌金丹自爆的后遗症远超想象,经脉寸断,气海枯竭,原本浩瀚如海的灵力如今只剩下几缕细若游丝的混沌之气,在残破的体内艰难游走,维系着最后的生机。
更麻烦的是那“梵煞道种”的侵蚀之力。它如同最阴毒的附骨之蛆,盘踞在他的丹田与主要经脉之中,不断释放出冰冷、邪恶的能量,试图污染他残存的力量,吞噬他的神魂。这股力量层次极高,蕴含着上界的法则碎片,以他如今的状态,极难驱除。
若非他神魂本质是无极神尊,意志坚不可摧,加之《太初混沌经》玄奥无比,仅凭那残存的几缕混沌之气顽强抵抗,恐怕早已被这道种之力彻底魔化,成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咳咳……”他咳出几口发黑的淤血,血沫中依旧带着暗金色的诡异符文,那是道种之力与他的生命本源纠缠的迹象。
他艰难地内视己身。
丹田处,原本混沌金丹所在的位置,如今空空荡荡,只有一片破碎的、闪烁着微光的金丹碎片,如同星辰碎片般漂浮着,被那暗金色的梵煞之力如同蛛网般层层包裹、侵蚀。
太古神文悬浮在识海中央,散发着微弱的清辉,护持着他的神魂核心不受侵蚀,但光芒也比往常黯淡了许多。
“金丹已碎,道途将绝?”凌尘眼中没有丝毫气馁,反而燃烧起更加炽烈的火焰,“前世我能登临神尊之位,历经万劫而不灭,今生岂会栽在这区区下界,栽在一枚恶毒道种之上!”
他回想起前世于“陨神渊”被凤瑶扒皮抽筋、抽离神骨的极致痛苦,与那时相比,此刻的伤痛又算得了什么?
“破而后立,败而后成。混沌之道,本就包含‘毁灭’与‘新生’!”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既然混沌金丹已碎,何不借此机会,以这残躯为炉,以梵煞道种为薪柴,以这地底紊乱的磅礴地脉煞气为资粮,重铸一颗前所未有的、真正完美的——混沌无极金丹!
这个念头一出,仿佛触动了他识海中的那枚太古神文。
“嗡——”
神文轻轻震颤,散发出比之前明亮些许的光辉,一股苍茫、古老、包容一切的意蕴流淌开来,与他《太初混沌经》的总纲隐隐共鸣。神文的清辉如同甘露,洒落在他残破的经脉与丹田之上,竟让那肆虐的梵煞之力微微一滞,侵蚀速度减缓了一丝!
“嗯?太古神文竟能克制这梵煞道种?”凌尘心中一动,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缕曙光。
这枚得自云雾秘境的神文,他一直未能完全参透,只知其蕴含规则碎片,可辅助修炼。没想到在此绝境,它竟显露出能对抗上界邪恶道种的神效!
他立刻集中全部心神,引导那残存的几缕太初混沌之气,不再与梵煞之力硬碰硬地对抗,而是如同最灵巧的织工,缠绕上神文散发出的清辉。
太初混沌,乃万物之始,可同化万气!
太古神文,乃规则具现,可定鼎乾坤!
两者结合,顿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那清辉仿佛被注入了活力,变得更加凝实,化作无数细密无比的混沌色符文,如同一条条微小的游龙,主动迎向那暗金色的梵煞之力。
“嗤嗤嗤……”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接触的瞬间,混沌符文与梵煞之力相互湮灭、消磨。但凌尘能清晰地感觉到,湮灭的过程中,那原本冰冷邪恶的梵煞之力,竟有一丝丝极其微小的部分,被混沌符文强行剥离、同化,转化为一种精纯而中性的奇异能量!
这能量,既非纯粹的混沌,也非煞气,更像是被“净化”后的法则本源碎片!
虽然这转化的效率极低,消耗巨大,但确确实实是在将道种的侵蚀之力,转化为可供吸收的养料!
“果然可行!”凌尘精神大振。
他不再犹豫,强忍着非人的痛苦,开始以意志引导这新生的奇异能量,不再用于对抗,而是小心翼翼地引导它们,流向那破碎的金丹碎片,流向那寸断的经脉。
“嗡……”
破碎的金丹碎片得到这股蕴含法则本源的能量的滋养,微微亮起,仿佛干涸的土地得到了甘霖。那寸断的经脉,在这股能量的流过下,也传来麻痒的感觉,似乎在缓慢地续接。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极其痛苦的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漫步。他必须精准地控制着混沌之气与神文清辉的平衡,既要保证能同化道种之力,又不能消耗过度导致神魂崩溃。同时,还要忍受着能量冲刷经脉、重塑丹田带来的剧痛。
时间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失去了意义。
凌尘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这场与道种、与自身伤势的拉锯战之中。
在他身旁,墨辰依旧昏迷,但气息在缓慢稳定。他体内那精纯的剑元似乎也在自发地抵抗着环境中紊乱煞气的侵蚀,只是速度很慢。
不知过了多久,凌尘体内那几缕细若游丝的混沌之气,在不断地消耗与再生中,似乎变得凝实了一分。那破碎的金丹碎片,也隐隐有重新汇聚、融合的趋势,虽然距离重铸金丹还遥遥无期,但至少稳住了崩溃的态势。
而盘踞的梵煞道种之力,被他用这种“釜底抽薪”的方式,生生磨灭、转化了将近十分之一!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虽然依旧带着疲惫与虚弱,但那深邃的混沌底色却更加纯粹,仿佛经历了一场洗礼。
他看向身旁昏迷的墨辰,又感知了一下四周环境中那虽然紊乱却无比磅礴的地脉煞气。
“此地煞气浓郁,于他人是绝地,于我……却是重铸道基的宝库!”
“待我恢复几分力气,便引此地煞气入体,加速炼化那道种!”
“墨辰……此人剑心通明,或可助他一臂之力。”
绝境之中,一条以敌之资粮、铸我无上道基的险路,已被凌尘用无上意志,硬生生踏出了第一步!
第62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