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那句“密道有诈”砸下,苏晚晚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瞬间又绷紧, “主子!我们中计了!”墨竹的声音急促,“王家的火药根本不止一处!他将真正的引信,连接到了密道各处的主承重柱上!他这是要……要将整个王府连同地下的所有人,一起活埋!”
活埋!苏晚晚猛地看向地上那个已经彻底瘫软的王子墨,他听到了墨竹的话,那双死灰色的眼睛里,竟重新迸发出一丝癫狂的、得意的光芒。他咧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裂般的笑声,鲜血从他嘴角涌出,让他看起来像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哈哈……陪葬……都给我陪葬……” 他的笑声还未落,脚下的大地便传来第一阵剧烈的震颤,庭院里的假山“轰隆”一声塌陷下去,青石板铺就的地面裂开一道道狰狞的口子,仿佛大地张开了吞噬一切的巨口。
“走!”萧衍一把抓住苏晚晚的手腕,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将那本能定太子死罪的账册和信函塞进她怀里, “阿姐,拿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手!”他的手掌滚烫而有力,那份温度透过衣料,似乎给了苏晚晚一丝镇定。她来不及思考,只下意识地将那沉甸甸的油布包死死抱在胸前。
“雷豹!”萧衍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带所有人,从西侧回廊撤!快!”
“主子,密道里还有我们的人和百姓!”雷豹双目赤红。
“执行命令!”萧衍厉声喝断他。
大地再次传来一阵更为剧烈的晃动,不远处的厅堂屋顶发出一阵“咯吱”声,数根梁木轰然断裂,整座建筑在瞬间化为一片废墟,脚下的震颤愈发剧烈,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恐惧。混乱中,苏晚晚的脑海里猛地闪过凌云那张布满尘土的脸,以及他描述王家时提到的那个词——“污物”。
“凌云!”她猛地转头,在纷乱的人群中寻找那个瘦小的身影,“王家那条排污的水道,直通城外护城河!还能走吗?”
凌云正在指挥手下的弟兄们搀扶受伤的龙鳞卫,听到苏晚晚的喊声,他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能!那条水道是百年前的老渠,早就废弃了,王家只用它来排一些见不得光的污物,守卫最是松懈!入口就在后罩房那口枯井里!”
“萧衍!”苏晚晚立刻抓紧了他的手臂,“走那边!从水道走!快!”
萧衍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深深地看了苏晚晚一眼,那眼神里是全然的信任,他当机立断,对着雷豹下达了新的指令:“雷豹,你带一半人,护着魏忠和王子腾那个废物,从枯井撤!我带另一半人,去救人!”
“主子!不可!”雷豹大惊失色,“下面就要塌了,您……”
“这是命令!”萧衍的目光如刀,不容置疑,“墨竹,保护好阿姐,跟雷豹一起走!”
说完,他不再多言,一个眼神示意,便带着剩下的龙鳞卫,决然地冲向那不断塌陷的密道入口。
“不!萧衍!”苏晚晚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想也不想就要追上去。
“姑娘,走!”墨竹强忍着剧痛,一把拉住她,不由分说地将她往后罩房的方向拖,她的力气大得惊人,苏晚晚根本挣脱不开。
“放开我!他会死的!”苏晚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姑娘!”墨竹的语气放软,“主子不会死!但您若是有事,他才会真的活不下去!走!”
枯井不深,井底侧壁果然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雷豹一脚踹开堵门的铁栅栏,一股混合着腥臭与霉味的浑浊气流扑面而来。
“快!都下去!”
苏晚晚被墨竹半推半拉地送进了洞口,脚下是湿滑的青苔,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火光冲天、正在一寸寸崩塌的王家府邸,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萧衍,你一定不能有事。
就在她转回头,准备跟着队伍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等等我!等等我!”
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身影,竟从那即将被彻底掩埋的井口跌跌撞撞地滚了下来。是王子腾!混乱中,他竟用断臂的惨状骗过了一名年轻的龙鳞卫,趁其不备夺路而逃!
他那只完好的手里,竟握着一个还在冒着青烟的火折子。
他看着队伍最末端的苏晚晚,脸上露出一个无比怨毒而疯狂的笑容。
“小贱人!我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他猛地将手中的火折子,朝水道侧壁一处不起眼的缝隙里扔了过去!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狭窄封闭的水道内轰然炸开!毁灭性的气浪迎面扑来,碎石与泥土劈头盖脸地砸下。苏晚晚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视野便被一片黑暗吞噬,一个滚烫而坚实的胸膛撞了过来,将她死死地压在墙壁与他之间。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她的整个鼻腔。
“咳……咳咳……”
头顶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和剧烈的咳嗽,有温热黏稠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她的后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