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冥想室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琥珀。托雷基亚盘坐在中央,身体微微颤抖,皮肤下那些暗紫色的能量裂纹如同活物般蠕动、明灭,每一次闪烁都带来一阵压抑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痉挛。混沌能量不再是他如臂指使的工具,反而变成了反噬其身的狂暴凶兽,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试图撕裂他的存在根基。整个房间都被一股令人心悸的、混合着毁灭与痛苦的压抑气息所笼罩。
我站在他对面,能清晰地感受到通过共生链接传来的、那片混沌之海的滔天巨浪。那不再是力量,而是灾难。强行平复下翻涌的心绪,我将意识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深入那片狂暴的能量乱流。
“系统,启动最高级别能量协调协议,加载所有关于混沌能量及规则稳定的数据模型。”我在心中默念,光之系统的算力被提升到极限,试图在混沌中寻找那一丝可能的、基于我们共生关系的秩序脉络。
“首先,建立基础连接通道……”我引导着体内温和而坚韧的光能,化作无数比发丝更纤细的纯白能量丝线,如同最灵巧的织工,开始尝试接触、缠绕那些逸散的混沌能量流。
这个过程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穿针引线。光之丝线刚一接触狂暴的混沌能量,就遭到了猛烈的排斥和侵蚀,瞬间就有数根丝线崩断、湮灭。反馈回来的冲击让我的精神一阵刺痛。
“不行,太粗暴了!”我立刻改变策略。回想起托雷基亚之前操控混沌能量进行“定向爆破”时的那种精准,那不是硬碰硬的控制,而是一种……引导和利用其本身的特性。
“混沌的本质是可能性……是变量……”我默念着托雷基亚曾说过的话,放弃了强行“束缚”或“净化”的念头。光之丝线不再试图去捆绑,而是开始模仿混沌能量本身的流动轨迹,如同水融入水,只是在其狂乱的奔流中,极其细微地施加一些偏向的“力”,引导它们避开那些最危险的、可能导致彻底崩溃的能量涡旋。
同时,我调动系统记录下的、之前在“孵化场”核心进行“规则覆盖”时的那种独特的、融合了秩序与生机的能量频率,将其作为一种“背景基调”,通过光之丝线缓缓注入托雷基亚的能量循环。
这不是治疗,更像是……在即将决堤的混沌河流中,构筑临时的、光构成的导流渠与缓冲坝。
效果缓慢而艰难地显现。一些最狂暴的能量流被稍微引导开,避免了直接冲击托雷基亚的核心意识。那遍布他身体的能量裂纹,蔓延的速度似乎减缓了一丝。
托雷基亚紧闭的双眼中,痛苦的神色稍缓,他咬紧的牙关微微松动,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近乎叹息的、压抑的呻吟。他感受到了我的介入,那与他自身混沌截然不同的、带着秩序与生命温度的力量,此刻如同沙漠中的甘泉,虽然无法解除干渴,却带来了至关重要的喘息之机。
他没有抗拒,反而以一种惊人的意志力,配合着我的引导,尝试收敛、压缩那些尚且可控的混沌能量,为我创造的“光之导流渠”腾出更多空间。
时间在无声的能量博弈中流逝。我的额头布满了汗珠,精神力的消耗巨大,感觉像是用一根蛛丝在试图拉住一头发狂的公牛。光之丝线不断地被冲毁,又不断地被重新凝聚。每一次成功的引导,每一次避免了能量内爆的危机,都像是在刀尖上赢得了一场微小的胜利。
王老板和锈铁守在门外,通过监控密切关注着里面的情况,连大气都不敢喘。王老板甚至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食材箱,仿佛里面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宝贝,虽然他知道此刻能依靠的,只有里面两人之间那悖论而坚韧的链接。
不知过了多久,托雷基亚体内最狂暴的那股反噬浪潮似乎终于过去。虽然混沌能量依旧紊乱,“混沌债”的亏空感依然存在,但至少暂时脱离了彻底崩溃的边缘。他皮肤下的能量裂纹渐渐隐去,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变得平稳了许多。
我缓缓收回大部分光之丝线,只留下少数最坚韧的作为临时的“观测点”和“稳定锚”,疲惫地后退一步,几乎虚脱。
托雷基亚缓缓睁开眼,那双暗紫色的瞳孔中,狂暴的混沌暂时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看着我,沉默了片刻,才沙哑地开口:
“……技术,还算过关。”
这大概是他能说出的最高程度的感谢了。
我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刚想说什么,锈铁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传来,带着一丝凝重:
“主人,托雷基亚先生。我们收到一条来源未知、但加密等级极高的信息。发送者使用了光之国最高级别的科学局加密协议……署名是……希卡利奥特曼。”
希卡利奥特曼?!光之国的首席科学家?!
信息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和一个坐标:
“观测到规则层面的非典型修复现象。对‘混沌-秩序’悖论协同效应感兴趣。如方便,请至标记坐标一叙。——希卡利”
坐标指向的位置,是一个位于中立星域的、废弃已久的古老观测站。
刚刚平息一场内部危机,来自光之国顶尖科学家的邀请又不期而至。我们的“维修”生涯,似乎注定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