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丽坐在石凳上,把绣谱摊开,用铅笔在原石上画轮廓,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她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影子。
莫语看着这光景,突然觉得特别踏实——以前总觉得鬼市的老物件最让人安心,现在才明白,人凑在一起忙活的样子,比任何宝贝都让人心里有底。
雕到一半,影的手被刻刀划了个口子,血珠滴在翡翠上,红得刺眼。“没事没事,”他往嘴里吮了吮,“小口子,不碍事。”
苏丽赶紧跑去拿创可贴,金梅从兜里掏出个小瓷瓶,往他伤口上倒了点粉末:“这是海边带来的止血药,比创可贴管用。”
影龇牙咧嘴地说:“还是金梅你靠谱,比莫语强,他就知道瞅着笑。”
莫语笑着踹了他一脚:“你少贫,赶紧雕,天黑前得弄完一个。”
第一个玉佩雕好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翡翠被砂轮磨得光溜溜的,叶子形状的轮廓里,盘金绣的纹路弯弯曲曲,像条小蛇蜷在里面。影举着玉佩往太阳底下照,绿光透过纹路映在地上,晃得人眼睛发花。
“成了!”他把玉佩往莫语手里塞,“给你,你是头一个。”
莫语接过来,触手冰凉,却奇异地让人安心。他把玉佩揣进兜里,正好贴着心口,像块小冰块镇着,踏实得很。
接下来几天,几个人接着雕玉佩,苏丽的公司也没耽误,新设计的项链样品寄来了,盘金绣的兰花配着银扣,比想象中还好看。她戴着项链去参加珠宝展,回来时手里攥着厚厚一沓订单,笑得嘴都合不拢。
“都说这兰花绣得有灵气,”苏丽把订单往桌上一拍,“还问我从哪儿找的绣谱,我说是祖传的,他们都羡慕坏了。”
“那是,”影正给玉佩抛光,“咱们苏总设计的东西,能差吗?”
金梅突然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个快递盒:“我朋友寄的东西到了。”打开一看,是台小巧的监控器,还有几个微型报警器,“这监控能连手机,院子里安两个,胡同口安一个,谁来了都能看见。”
莫语接过监控器摆弄:“这玩意儿比影那破监控强多了。”
“你才破!”影不服气,“我那监控去年还抓着个偷自行车的呢!”
院子里又吵吵嚷嚷起来,老李蹲在旁边看他们安监控,突然说:“等过阵子安稳了,我请你们去我老家玩,那儿有山有水,比城里清净。”
“好啊!”苏丽拍手,“我还从没去过山里呢。”
“去山里得带点卤味,”影赶紧接话,“我多卤点鸡爪子,路上啃。”
金梅白他一眼:“你就知道吃,山里有野果子,比你那鸡爪子好吃。”
莫语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突然觉得,那些所谓的“天堂杀手”,早就被忘到脑后了。日子里的热闹劲儿,像团火似的,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阴影全烧没了。
晚上吃饭时,苏丽把雕好的玉佩分给每个人,连老李都有一个。“戴着这个,就像咱们都在身边似的。”她把自己的玉佩系在脖子上,贴着锁骨,凉丝丝的。
金梅举起酒杯:“来,走一个,祝咱们以后平平安安,多赚点钱,少惹点事。”
“少惹事是肯定的,”莫语笑着碰杯,“但谁要是不长眼来惹咱们,也别想好过。”
影嘴里塞满了肉,含混不清地说:“对!有咱们这几块玉佩镇着,啥妖魔鬼怪都不敢来!”
窗外的月亮又圆又亮,照得院子里跟白天似的。莫语摸了摸兜里的玉佩,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传过来,心里却暖烘烘的。他知道,以后的日子可能还会有风浪,但只要身边这几个人在,手里的玉佩在,就啥都不用怕。
毕竟,人凑在一起,心就齐了;心齐了,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白无常从警局出来那天,天阴得像要塌下来。他左脸的疤被硫磺粉烧得结了层黑痂,走路一瘸一拐的——金梅那下钢筋没白抡,膝盖骨裂了道缝,医生说至少得养仨月。
“妈的,等着。”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拦了辆三轮车往旧工业区蹬,后座捆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里面是他托人从黑市弄来的家伙:两把生锈的钢管,还有半瓶没用完的迷魂烟。
胡同口的张叔正蹲在墙根抽烟,见他过来,眼皮都没抬——这老头精着呢,知道来者不善,悄悄摸出藏在袖管里的铜锣,手指头在锣面上搭着,随时准备敲。
白无常没理他,径直往莫语家院门口凑。
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影的大嗓门:“金梅你这牌打得也太臭了,出对三啊!”
“要你管,”金梅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再叨叨把你卤味摊子砸了。”
白无常咧嘴笑了,露出颗黄牙。他从麻袋里摸出迷魂烟,拔开瓶塞就往门缝里倒,烟跟细线似的往里钻,带着股甜腻腻的杏仁味。
“差不多了。”他等了两分钟,估摸着里面的人该晕了,抬脚就往门上踹。没成想门是虚掩的,他一脚踏空,“扑通”摔了个狗吃屎,麻袋里的钢管“哐当”滚出来。
院里的笑声戛然而止。金梅的声音冷得像冰:“白无常?你这是赶着投胎?”
白无常爬起来,见金梅正站在台阶上,手里攥着根晾衣绳,影举着个小马扎,莫语挡在苏丽身前,手里的短刀闪着光。他愣了愣——这烟咋没起作用?
“你那破烟早过期了。”影举着马扎往前凑了两步,“昨天老李刚给我们送来艾草,就防你这号耍阴的!”
院里果然飘着股艾草味,把迷魂烟的甜腻气冲得干干净净。白无常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抓起地上的钢管就往金梅身上抡:“小娘们,老子废了你!”
金梅侧身躲开,手里的晾衣绳“嗖”地甩出去,正缠在他手腕上。她往回一拽,白无常手里的钢管“当啷”掉在地上,疼得他嗷嗷叫。
“就这点能耐?”金梅踩着他的手背,往他伤腿的膝盖上踹了一脚。白无常像条蛆似的在地上扭,左脸的痂都裂开了,渗出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