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拎着篮子来,里面是刚蒸的玉米,黄澄澄的冒着热气。“我娘煮了一锅,给你们带几个,”她把玉米往影手里塞,“磨锄头费力气,垫垫肚子。”影啃着玉米,玉米粒粘得满脸都是,“甜!比二柱子家的糯。”莫语敲了敲他的脑袋:“慢点吃,玉米须粘脸上了,像只大花猫。”
修完门轴磨完锄头,影忽然想起啥,往棚子角落翻了翻,找出半袋水泥。“前儿王婶说她家猪圈墙裂了,”他拍着水泥袋,“咱顺道去补补,省得她总来念叨。”莫语收拾着工具:“行,补完猪圈去看看李叔的独轮车,轮轴都快掉了。”
王婶家的猪圈果然裂了道缝,猪崽子正从缝里往外钻,被王婶追得满院跑。“可算来了!”王婶叉着腰喘气,“这几个小祖宗,天天想往外跑,再不管管,菜地里的白菜都得被它们拱了。”影和水泥时往里面掺了把碎稻草,“这样结实,猪撞都撞不开。”莫语拿着抹子往裂缝里填水泥,动作快得像刮风。
补完墙,影往猪圈里扔了把白菜叶,猪崽子“哼哼”抢着吃,他乐得直拍手:“还是猪好养活,给啥吃啥。”王婶在旁边笑:“你小时候也这样,给块红薯能啃半天,还总抢安安他爹的窝头。”影的脸“腾”地红了,挠挠头:“哪有……”
去李叔家的路上,影扛着修独轮车的工具,莫语抱着安安,小家伙手里还攥着半根玉米。“李爷爷家有小狗,”安安突然说,“我要跟小狗玩。”影刮了下他的鼻子:“玩可以,别被狗咬着,上次二柱子家的狗就咬了你的裤腿。”
李叔的独轮车果然快散架了,轮轴磨得光溜溜的,连木辐条都断了两根。“这车子,”李叔叹着气,“当年拉煤养活一家人,现在老了,不中用了。”影边换辐条边说:“车老了能修,人老了才金贵呢。”他往轮轴上抹了层黄油,“这样推起来不费劲,比新的还顺。”
太阳落山时,独轮车修得锃亮,李叔推着试了试,笑得合不拢嘴:“得劲!比年轻时还好使!”非要留大伙吃晚饭,烙了张好大的韭菜饼,香得能把人魂勾走。影吃了三大块,撑得直摸肚子:“李叔您这手艺,开店准火。”李叔摆摆手:“就会这点,给自家人吃还行。”
回家的路上,影打着饱嗝,晚风里飘着韭菜香。莫语抱着安安,小家伙的嘴角还沾着饼渣,睡得正香。“今儿干了不少活,”影感慨,“修门轴、磨锄头、补猪圈、修车子,跟个陀螺似的。”莫语笑:“这样才踏实,闲下来反倒浑身不得劲。”
影摸了摸兜里剩下的半块玉米,忽然觉得这便民棚就像个大磁铁,把街坊四邻的日子都吸在一块儿,你家的锄头坏了,我家的猪圈裂了,他的车子散了,凑在一块儿修修补补,吵吵闹闹,日子就这么有滋有味地过下去了。
“明儿见啊!”影在岔路口挥挥手。
“明儿早点来,”莫语的声音带着笑意,“张奶奶说要给咱包饺子。”
影乐了,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
影头天晚上就惦记着张奶奶的饺子,翻来覆去没睡好,凌晨四点就爬起来,摸黑往张奶奶家摸。路过莫语家时,看见窗户还黑着,忍不住敲了敲玻璃:“莫语!醒醒!包饺子去!”屋里传来莫语闷闷的声音:“再睡会儿,天还没亮……”影不管,扒着窗台喊:“晚了就吃不着热乎的了!”
张奶奶果然起得早,正坐在灶台前揉面,面团在她手里转得飞快,“啪啪”往案板上摔。“你这孩子,比鸡还早,”张奶奶笑着往灶膛里添了把柴,“馅刚拌好,白菜猪肉的,你爱吃的。”影凑过去闻了闻,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口水差点流出来:“真香!比我娘拌的馅香。”
莫语带着安安来的时候,影正跟面团较劲,面粘得满手都是,活像戴了副白手套。“你这是和面还是打架?”莫语把安安往板凳上一放,“我来吧,你去烧火。”影赶紧撒手,蹲在灶前往里面塞松针,火苗“呼呼”舔着锅底,把他的脸映得通红。
安安扒着案板看,小手在面团上戳来戳去,戳出一个个小坑。“我要包小饺子!”他举着个小面团喊,“像小元宝!”张奶奶揪了块小面团给他:“慢慢包,别把馅弄洒了。”安安学得有模有样,把面团擀成歪歪扭扭的圆片,往里面塞了一大勺馅,结果捏不住,馅从缝里挤出来,像只漏了馅的小刺猬。
小敏拎着醋瓶来,里面还泡着蒜。“我娘说的,吃饺子得配醋蒜,解腻,”她把醋瓶往桌上一放,“刚腌的,酸得够劲。”影往嘴里塞了块生面团,被小敏拍了下手:“脏不脏?没熟呢!”影嘿嘿笑,把面团咽下去:“甜丝丝的,好吃。”
包饺子时影最积极,就是手笨,包的饺子不是站不稳就是露着馅。“你这饺子,”莫语拿起一个看,“下锅准成片儿汤。”影不服气,非要跟莫语比,结果包了个巨无霸,皮厚得像馒头,引得大伙直笑。张奶奶笑着说:“没事,影小子包的煮着吃,莫语包的蒸着吃,各有各的味。”
下锅时影抢着煮,往沸水里撒了把盐:“我爷说的,煮饺子撒盐,皮不容易破。”他用勺子轻轻推饺子,白胖的饺子在水里翻来翻去,像一群调皮的小鱼。“熟了熟了!”影把饺子捞出来,盛在粗瓷碗里,往每个人碗里浇了点醋,“快吃,热乎的!”
安安抓着个蒸饺往嘴里塞,烫得直吐舌头,醋汁滴在衣襟上,像撒了点酱油。影给他擦了擦嘴,往自己碗里夹了个巨无霸,咬了一大口,真香!猪肉的香混着白菜的甜,还有点葱姜的鲜,烫得人直哈气,却舍不得停。“比城里饺子馆的强,”影含糊不清地说,“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