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州。
一处无名山峰上,罗怜生望着那漫天碎云和即将下沉的夕阳,神色彻底僵硬,久久说不出话。
在一旁,乔安灵也瞪着夕阳,睚眦欲裂。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他这次没有再询问罗怜生的意见,直接化虹破空而去。
他也明白,大势已去,那天王山就是一个陷阱,一个用来骗出他们行踪的陷阱,他们原以为破解了安魂谣,能够反将丹鼎门一军,结果丹鼎门在最关键的时候,把囚龙塔挪走了。
天王山一整天的摇摇欲坠,似乎他们再添一把劲就能得手了,终于他们两个承受不住这个诱惑,真的使了一把劲,打断了天王山的岩芯。
在他们出手的一刹那,囚龙塔遁走了,这个陷阱狰狞的面貌完全展露在他们二人面前。虽然他们还不知道这个陷阱后续怎么运转,而且他们二人此次出手也做到尽可能隐蔽,但是还是让乔安灵生出了难以抑制的恐惧。
乔安灵在天空极速遁走,忽地,他感觉天地一片凝滞,他飞不动了。
紧接着,天地间降下了一股无比恐怖的力量,精准侵入他的体内,破坏他身体的一切。他一个金丹修士,一身神通宝物通天彻地,在这一刻,竟然没有一丝还手的余地。
从他的手开始,他的血肉开始寸寸崩裂,碎落在空中直接化为飞灰。转眼间,他就只剩下半截身体加上一个头颅。
“不~”
这是乔安灵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声凄厉哀嚎。
在他全身血肉彻底崩碎之后,空中剩下一颗淡金色的金丹。但是这颗金丹也没有被放过,裂纹迅速布满整颗金丹,最后发出“嘭”一声清脆响声,乔安灵最后的遗物也被粉碎。
另一边山上,从乔安灵跑了到灰飞烟灭,他是一动也没有动,就怔怔地看着那太阳。
没过多久,光影闪现,三个人影来到这个山头,分三个方向围住了他。
这三人,正是大觉真君唐镇东,澄宇真君万云输,还有灵感真君宋应奇。
万云输拱手说道:“老夫万云输,阁下应该就是阴罗会道主吧,道主果然是风采照人,你我对手多年,却一直没有机会见上一面,今日终于是得偿所愿了。”
罗怜生转向万云输,说道:“对,阴罗会道主,就是我,与澄宇真君对弈数年,终归还是真君棋高一着。”
接着罗怜生看向宋应奇,说道:“这位真君,应该就是灵感真君吧,真君灵感妙法,果然名不虚传,当年你我隔空交手,我仗着先手优势,略胜了半筹,如今看来,这里面有不少运气成分。”
唐镇东说道:“好了,阴罗道主,你和我们也不是什么熟人,也不要再叙旧了,刚才那位鬼灵门道主怎么死的,你应该也察觉到了。
不过,对于你,我们愿意给你多一个选择,你如果愿意束手就擒,跟我们返回山门,看在你能力才华的份上,或许能有个还算不错的结果。”
罗怜生笑道:“刚才那个,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镇国之力吧。”
唐镇东回道:“不错。”
罗怜生说道:“不愧是积累了千年的力量,这位真君说给我两条路,我看不必,我还是想见识一下镇国之力。话也不必多说了,请动手吧。”
唐镇东微微皱眉,说道:“那就请阴罗道主上路吧。”
说罢,唐镇东拿出一支短小手杖,对着罗怜生,那股强大的力量再次降临。
罗怜生的脸色瞬间绷紧,跟乔安灵一样,他也遭遇了无比强烈的痛苦,但他一声不哼,眼神也没有什么不甘和怨毒,像是在品尝这最后一刻的痛苦。
随后,他逝去的流程跟乔安灵一样,先是肉体化为飞灰,最后金丹崩碎。
最后,唐镇东一挥手,把罗怜生所化成的灰都收集了起来。
做完了这一切,万云输拿出信令,对上面说道:“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仙元一万零二十一年,二月十三,酉时,阴罗会、鬼灵门,两门道主伏诛。”
。。。。。。
东泽,忘川边缘。
张明以骑着鬼虎,跑得飞快,他正急着往天王山赶。他上午接到信令的指示,就往骑着鬼虎往天王山赶,现在才跑到忘川边缘,按照现在这个速度,他要到天王山,估计得到深夜。
回想到信令上那急切的措辞,张明以心里有一丝焦虑,眼看胜利在望了,怎么就又告急了。
忽然,他感觉天色亮了一点点,他转头一看,天上盘桓数月不散的厚重阴云裂开了一道口子,一道阳光透过裂缝照耀出来。
他身下的鬼虎被阳光照射着,非常不安,本能地要往忘川里面逃,张明以硬是摁住了它。天上风起云涌,云层裂缝越来越多,裂开的缝隙也越来越大,那沉厚郁闷的积云变成了漫天碎云,在夕阳映照下,成了漫天橙红色晚霞。
好长时间没见过这种景象了,张明以望着这天色,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情况,但他隐隐感觉有好事发生,心中数月积郁一扫而空。
但是他胯下黑虎就受不了了,只好被收回瓶子里面,换上灵毁军驼他走。
灵毁军奔出去没多远,他感觉怀里的信令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看到了那条信息。
“仙元一万零二十一年,二月十三,酉时,阴罗会、鬼灵门两门道主伏诛。”
看到这条消息,张明以先是一愣,然后是一股无法言语、无法抑制的狂喜涌上心头。他哈哈狂笑,双腿一蹬,从鬼卒身上蹦下来,躺倒在地上,觉得浑身都轻松了。
这一年,这几个月,他在这忘川四省投入了太多心血精力,在民间、战场,也看到了太多的因为阴灾而起的疾苦,还有裴正风也因此而死,他真的想弄死这两个魔头。
现在,这两个魔头,终于死了,这种出气的痛快感,是屠杀他们麾下门徒无法比拟的。
发泄良久,张明以稍稍平复心情,继续往天王山方向赶过去。
。。。。。。
嶂川北部。
一个小村子里,所有人都在庆祝着太阳出来了。
在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一个呆呆傻傻的小孩拉完屎,正准备提起裤子,却忽然中了邪一般,不断地发抖。抖了片刻,小孩安定下来,他擦好屁股,站起来。
只是这时候,这小孩面向都变了,再没有之前呆傻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阴柔,他喃喃说道:“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啊。”
说完,他独自一人离开了村子,向北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