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不速之客
新生堂的牌匾在晨光中泛着暖金,清辞正踮脚往门楣上挂红灯笼。沈念安举着个更小的灯笼在她脚边打转,小胖手抓着灯笼绳晃来晃去,把里面的烛火摇得忽明忽暗,像颗不安分的星星。
“念安弟弟小心点,别烧到袖子。” 清辞的玄色锦袍扫过石阶,领口的海棠刺绣沾了点晨露,在阳光下亮得像块红宝石。影煞站在廊下看着这对活宝,骨刃被他擦得锃亮,倒映出清辞肩头那朵若隐若现的海棠印记。
“影煞叔叔快来帮忙!” 清辞的灯笼挂到第三遍还是往下滑,气得鼓起腮帮子。影煞刚走过去,就见沈念安突然把小灯笼往他怀里塞,转身抱住清辞的腿往上爬,活像只讨食的小猴子。
“小主,借力要这样。” 影煞的指尖刚碰到灯笼杆,远处突然传来食龙兽的嘶鸣。那声音不同于往常的欢快,带着几分警惕,惊得院中的忘忧草都抖落了几片花瓣。
谢景行的金龙护腕瞬间亮起,他掠到门口时,正看到个穿青衫的陌生男子站在影壁前。男子背着个旧木箱,帽檐压得很低,露出的半张脸苍白得像张纸,手指关节处缠着渗血的布条。
“请问…… 这里是沈府吗?” 男子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木箱突然发出 “咚” 的声响,像是有活物在里面撞动。影煞的骨刃已悄然出鞘,玄色身影挡在清辞身前,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沈宗主拄着拐杖从堂屋走出,看到男子木箱上的铜锁时,突然 “咦” 了一声:“那是…… 凤族的锁纹?” 男子闻言猛地抬头,帽檐滑落的瞬间,清辞看到他眼角有颗朱砂痣,与记忆珠里白裘女子的印记一模一样。
“晚辈凤辞,奉族中长老之命,特来交还此物。” 男子解开木箱,里面铺着层柔软的白裘,躺着个巴掌大的玉盒。盒盖打开的刹那,绿光与红光同时迸发,竟与清辞的玉佩产生了共鸣。
玉盒里是半块残破的玉简,上面刻着的凤纹与记忆珠同源。清辞刚伸手去拿,玉简突然化作流光钻进她的令牌,惊鸿剑的灵力在她体内翻涌,左肩的海棠印记烫得像团火。
“这是白裘先祖留在凤族的遗物。” 凤辞的声音带着敬畏,从怀中掏出封信递给沈宗主,“长老说,只有双脉继承者完全觉醒时,才能解开玉简里的秘密。” 他的目光落在沈念安身上,突然皱起眉头,“这孩子……”
沈念安正抱着食龙兽的腿啃灵果,听到动静抬头望来。眉心的金色印记与凤辞眼角的朱砂痣同时亮起,吓得食龙兽打了个响鼻,差点把小家伙甩下来。清辞连忙抱住弟弟,发现他掌心的玉佩正渗出缕缕黑气,缠向凤辞的手腕。
“神族血脉与凤族灵纹相斥?” 谢景行的金龙羽翼悄然展开,金光在两人之间筑起屏障。黑气碰到金光立刻消散,沈念安咯咯笑起来,小胖手拍着屏障玩,倒像是在拍好玩的琉璃。
凤辞的脸色更白了,他撸起袖子,小臂上竟有与黑袍人相似的黑色纹路,只是颜色浅得多:“晚辈幼年曾被魔气侵蚀,全靠这凤族灵纹压制。” 他看向沈宗主手中的信,“长老说,这或许与万魔主的残念有关。”
沈宗主展开信纸的手突然顿住。信纸边缘的火漆印与惊鸿令牌上的海棠纹如出一辙,里面的字迹却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就:“三百年前,白裘以凤族本源为代价封印万魔主,却不知凤族中早已有人与黑袍勾结……”
清辞的令牌突然剧烈震动,玉简的残魂在她脑海中呐喊:“找到凤族叛徒!他藏在……” 声音戛然而止,令牌上的红光黯淡下去,只留下绿光还在微微跳动。
“看来凤族也藏着秘密。” 影煞的骨刃收了回去,却依旧保持着警惕,“这位公子打算何时返程?” 凤辞望着院中的奇树,突然苦笑:“晚辈早已无家可归,族中长老说,只有待在双脉继承者身边,才能压制体内的魔气。”
沈夫人端着茶水出来时,正听到这话。她看着凤辞苍白的脸,突然想起万魔窟里那些半人半魔的怪物,轻声道:“若是不嫌弃,便住下吧。正好念安缺个教书先生。”
沈念安似懂非懂地拍手,把啃剩的灵果核往凤辞怀里扔。凤辞下意识接住,核上的口水蹭了他满手,引得小家伙笑得前仰后合。清辞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这青衫男子虽然神秘,身上却没有恶意,倒像是只落难的孤鸟。
午后的阳光透过奇树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斑。清辞和沈念安跟着凤辞认字,小家伙的小胖手总往墨砚里伸,弄得满手漆黑,还往凤辞的青衫上印小巴掌。凤辞并不恼,只是无奈地笑着,用沾了清水的指尖点他的鼻尖。
影煞坐在廊下擦拭骨刃,目光时不时掠过凤辞的背影。谢景行陪沈宗主在亭中下棋,金龙护腕的光芒始终没有完全散去。谁都知道,这看似平静的午后,藏着未解的谜团 —— 凤族叛徒是谁?玉简的秘密是什么?凤辞身上的魔气,真的只是幼年留下的吗?
傍晚时分,奇树的果子突然变得格外明亮。清辞发现凤辞的影子在果光中扭曲了一瞬,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他体内钻出来。而沈念安抱着玉佩打盹时,眉心的金色印记突然飞出一缕光丝,缠上凤辞的手腕,将那黑色纹路逼退了几分。
“原来如此。” 谢景行的声音带着了然,“神族血脉能净化他体内的魔气,就像玉佩净化万魔之心碎片一样。” 他看向清辞,“或许这就是凤族长老让他来沈府的真正原因。”
清辞看着凤辞腕上淡下去的纹路,突然想起惊鸿太外婆的话:“三脉同源,本就该相互扶持。” 她把自己的玉佩塞进沈念安手里,小家伙立刻举着跑到凤辞面前,把玉佩往他腕上贴。
绿光与金光交织的瞬间,凤辞体内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凤吟。他身后展开对半透明的翅膀,羽毛上还沾着未褪的黑气,却在玉佩的光芒中渐渐变得洁白。影煞握紧骨刃的手松开了,原来这青衫男子,竟是位落魄的凤族皇子。
“多谢。” 凤辞收起翅膀,脸色红润了些。他从木箱里拿出本泛黄的画册,“这是白裘先祖的手札,或许对解开玉简秘密有帮助。” 画册翻开的刹那,清辞看到里面画着座悬浮的岛屿,岛上的宫殿与万魔主的宫殿惊人地相似。
“这是…… 凤族圣地?” 清辞的手指拂过画纸,上面的宫殿穹顶竟有与新生堂相同的纹路。凤辞点头:“长老说,那里藏着白裘先祖留下的最后一道封印,只是三百年前就失踪了,连凤族都找不到入口。”
沈念安突然指着画册角落的小红点,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清辞凑近一看,那红点的形状竟与沈念安眉心的金色印记一模一样,旁边还写着行小字:“神族血脉,引航之匙。”
夜幕降临时,凤辞的房间亮起了灯。影煞守在窗外,听着里面传来翻动书页的声音,骨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不知道这位不速之客会带来什么,但只要有他在,就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小主。
清辞躺在床上,令牌在枕下微微发烫。她想起画册里的悬浮岛,想起凤辞翅膀上的黑气,想起沈念安眉心的印记,突然觉得平静的生活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而远处的天际,一颗从未见过的星辰正缓缓亮起,光芒与奇树的果子遥相呼应,像在指引着某个被遗忘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