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生辰宴风波
沈清辞是被血脉簪的暖意唤醒的。鸽血红宝石贴着头皮发烫,像揣了块温玉,在帐顶投下朵摇曳的红影,正好罩住鸿光铃堆起的金环。她抬手去摸,发间的守护兔突然支棱起耳朵,银丝蹭着脸颊发痒,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我的小寿星醒啦?” 苏婉卿的声音裹着香风飘进来,手里捧着套石榴红的襦裙,领口的银线海棠在晨光里泛着柔光,“快起来梳洗,拜祖仪式可不能耽误。” 她给沈清辞梳头时,特意把血脉簪插在双丫髻正中,红宝石垂在眉心,像颗会发光的朱砂痣。
沈清辞对着铜镜转圈,裙摆扫过地面,鸿光铃的金环叮当作响。镜中突然映出个小影子:谢景行站在廊下,手里捧着个锦盒,里面的银锁在阳光下闪着冷光,锁身的海棠纹里嵌着细碎的珍珠,像是昨夜刚落的星子。
“清辞。” 谢景行把锦盒递过来,银锁链上还挂着枚小巧的木牌,正是他雕的兔子模样,“戴上吧,保平安。” 银锁刚扣在颈间,就与血脉簪的红光相吸,在锁骨处凝成朵金红相间的海棠,惊得守护兔从发间跳下来,在上面蹭了又蹭。
院子里早已是红绸遍地。三郎踩着高凳往门楣上挂 “寿” 字灯笼,宝蓝色短打沾着金粉,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财神;五郎蹲在石阶上,把最后一张机关图塞进石缝,图纸边缘画着只简笔兔子,说是给护卫们的暗号;四郎背着药箱穿梭在宾客之间,往每个人手里塞安神香包,指尖沾着的药粉在阳光下泛着淡紫,是他特意加的警示成分。
“拜祖去咯!” 三郎从高凳上跳下来,抢过沈清辞手里的祈福香,大步往祠堂走。祠堂里的供桌摆得满满当当,祖宗牌位前燃着特制的香,烟柱笔直向上,在梁上聚成朵淡淡的云。大郎捧着《沈氏生辰记》站在牌位旁,书页被晨风吹得轻颤,正好停在记载 “惊鸿印记” 的那一页。
沈清辞跪在蒲团上,刚把香插进香炉,鸿光铃突然腾空而起,在牌位前转了三圈。金环撒下的粉末落在牌位上,竟显出行褪色的小字:“五岁开智,血脉归位”。血脉簪的红光立刻裹住那些字,在供桌前烧出个半寸深的凹槽,里面浮出块莹白的玉片,上面刻着只展翅的鸿雁。
“是先祖的信物!” 大郎的声音带着颤抖,玉片入手温润,背面的纹路与沈清辞腕间的鸿光铃完全吻合,“《生辰记》里说的‘惊鸿印记’,原来就是这个!” 他刚把玉片递给沈清辞,祠堂外突然传来阵喧哗 —— 是宾客们到齐了。
沈府门前的马车排出去半条街。吏部尚书家的公子捧着只玉如意,红绸上绣着 “长命百岁”;绸缎庄的掌柜送来匹云锦,上面织着连片的海棠花;连西域来的杂耍班子都赶来助兴,领头的艺人抱着只雪白的小猴子,说是特意训练来贺寿的。
“清辞妹妹生辰快乐!” 吏部尚书家的公子把玉如意塞给她,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发间的血脉簪,“这簪子真好看,能让我摸摸吗?” 他的指尖刚要碰到宝石,守护兔突然从沈清辞肩头跳起来,银丝耳朵往他手背上一扎,疼得他嗷嗷直叫。
“这兔子还会护主呢!” 宾客们都笑起来。三郎趁机把沈清辞护在身后,举着兔子风筝炫耀:“我这风筝才叫厉害,能载着愿望飞上天!” 他说着就要往天上放,却被风拽得踉跄,风筝线缠在海棠树上,翅膀上的海棠花掉了片下来,正好落在沈清辞的银锁上。
寿宴开席时,院子里摆了三十张圆桌,每桌中央都放着只海棠形状的香炉,青烟袅袅缠着红绸,像系了串会飞的花。苏婉卿端来第一道菜:长寿面卧着荷包蛋,汤里漂着朵糖渍海棠,说是沈府特有的做法。沈清辞刚拿起筷子,血脉簪突然亮了亮,红宝石里映出个黑影正往厨房方向钻。
“谢哥哥你看。” 她拽着谢景行的袖子,鸿光铃的金环指向后厨,“那里有坏人。” 谢景行顺着金环的方向望去,只见个穿灰衣的小厮正往酒坛里倒东西,袖口露出半截黑色布条,上面绣着半个 “卫” 字 —— 与昨夜那片衣角一模一样。
“别声张。” 谢景行把沈清辞往座位里按,指尖在她银锁上轻轻一按,弹出的细针沾了点四郎的药粉,“等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他起身往厨房走时,五郎突然撞过来,手里的酒壶 “哐当” 掉在地上,酒液溅了灰衣小厮满裤腿。
“对不住对不住!” 五郎连声道歉,手忙脚乱地去扶,趁机把包痒痒粉塞进对方衣领。那小厮刚要发作,突然浑身发痒,在地上滚来滚去,怀里的药瓶掉出来,墨绿色的液体洒在青砖上,冒起缕缕白烟。
“有刺客!” 三郎举着椅子就冲过去,护卫们立刻围上来,刀光在红绸间闪着冷光。那小厮被按在地上时,突然从嘴里吐出个哨子,“咻” 的一声尖响,院墙外传来阵马蹄声 —— 是萧贵妃派来的援兵到了。
“启动机关!” 大郎的声音沉稳如钟。五郎按下石桌上的按钮,院子四周突然竖起竹制的屏障,上面缠着浸了药水的红绸,马蹄声撞在屏障上,发出闷闷的回响;三郎拽动风筝线,缠在海棠树上的线突然收紧,拉起张细密的网,把翻墙进来的黑衣人都兜在里面;四郎往香炉里撒了把药粉,青烟瞬间变成紫色,闻着的黑衣人顿时头晕眼花,手里的刀 “当啷” 落地。
沈清辞坐在席间,看着哥哥们默契配合,鸿光铃的金环在腕间越转越快,竟在地上织出张光网,把漏网的黑衣人都困在里面。守护兔也没闲着,跳到个黑衣人的头上,用银丝耳朵扎他的发髻,疼得那人连连求饶,发髻散开,露出里面藏着的 “萧” 字令牌。
“是萧贵妃的亲卫!” 大郎捡起令牌,背面刻着的编号与之前搜出的账册能对上,“看来她是想趁乱抢走西域商路图。” 他刚说完,就见谢景行从厨房拖出个捆结实的人 —— 正是那个送贺礼的太监,怀里还揣着张沈府的地形图,上面用朱砂标着书房的位置。
“招不招?” 三郎举着铁锹威胁,太监吓得直哆嗦,竹筒倒豆子似的全招了:萧贵妃本想让他混进寿宴,趁乱偷走商路图,再嫁祸给沈府勾结西域,没想到刚进厨房就被谢景行逮住了。
“证据确凿。” 大郎让人把太监和黑衣人都捆起来,“等京兆尹来了,一并交上去。” 他转头看向沈清辞,只见她正把银锁上的珍珠摘下来,喂给西域杂耍班子的小猴子,红绸衬着笑脸,像朵盛开的石榴花。
骚乱平息后,寿宴继续开席。杂耍班子的艺人为了赔罪,特意加演了场 “火中取栗”,火苗里飞出只纸折的鸿雁,正好落在沈清辞面前,翅膀上写着 “岁岁平安”。三郎看得兴起,抢过艺人的火把就要表演,被四郎一把按住,往他手里塞了块海棠酥:“吃你的吧,别添乱。”
夕阳西斜时,宾客们陆续散去。吏部尚书家的公子临走前,红着脸递给沈清辞个锦袋,里面装着颗鸽血红的珠子,说是赔礼。沈清辞刚要拒收,血脉簪突然亮了亮,红宝石里映出珠子的断面 —— 里面藏着根细针,针尖泛着黑,与宫里赏赐的夜明珠底座材质相同。
“这礼我们不能收。” 谢景行把锦袋还回去,指尖捏着珠子转了圈,细针 “嗖” 地弹出来,扎在旁边的梨树上,枝叶瞬间枯萎,“请转告令尊,沈府不欢迎玩这些把戏的人。” 公子吓得脸都白了,抱着锦袋狼狈地跑了。
院子里的红绸被夕阳染成金红。三郎躺在石桌上,摸着肚子打饱嗝,风筝的翅膀搭在脸上,像盖了块花布;五郎在清点机关图,发现少了张厨房的,正急得团团转;四郎在给护卫们处理伤口,药箱里的香包少了大半,说是都被宾客们讨去当护身符了。
沈清辞坐在廊下,看着谢景行拆银锁上的机关。夕阳穿过海棠树,在他发间投下细碎的光斑,与她银锁上的珍珠相映成趣。血脉簪的红光渐渐柔和,在地上拼出个小小的 “安” 字,守护兔蜷在字中间,像枚活的印章。
“今天开心吗?” 谢景行把拆下来的细针收好,针尖的药粉在暮色里泛着微光。沈清辞用力点头,鸿光铃的金环在腕间晃出轻快的响,像是在数今天的趣事:拜祖时出现的鸿雁玉片、三郎被风筝拽着跑的傻样、还有守护兔扎坏人的机灵劲儿。
苏婉卿端来碗银耳羹,里面放了新摘的海棠果,酸甜的味道混着晚风,格外爽口。“过了今天,我们清辞就五岁了。” 她摸着女儿的头,鬓边的海棠花不知何时换成了绢花,“以后就是大孩子了,要更勇敢哦。”
沈清辞捧着碗点头,突然发现银锁上的鸿雁玉片在发光,与血脉簪的红光缠在一起,在碗里映出片模糊的景象:雪山脚下,群戴着鸿雁徽章的人正往山洞里搬箱子,洞口的石碑上刻着 “瀚海秘库” 四个大字,与账册上的插图分毫不差。
“那是什么?” 她指着碗里的影子,鸿光铃突然 “叮铃” 响,金环在地上烧出串西域文字,五郎凑过来看了半天,突然惊呼:“是‘开启之日’的意思!玉片在告诉我们秘库的消息!”
夜色渐深,沈府的灯笼还亮着。大郎在书房写奏折,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禀报皇上,案头的《沈氏生辰记》翻到新的一页,上面等着记录今夜的发现;谢景行在院子里检查机关,海棠树上的铜铃偶尔响一声,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沈清辞躺在床上,银锁压在枕下,血脉簪的红光透过锦被,在帐顶投下朵摇曳的海棠。守护兔蜷在她枕边,银丝耳朵随着呼吸轻轻动,像是在做什么美梦。她摸着腕间的鸿光铃,金环已经变回普通的穗子,却比往常更沉了些,像是藏着什么秘密。
天边的残月躲进云里时,沈清辞的银锁突然轻微地动了动。锁身的海棠纹里,那枚鸿雁玉片正缓缓旋转,在帐上投下只展翅的影子,翅膀掠过之处,鸿光铃的金环悄然亮起,像串引路的星子,指向遥远的西域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