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纷纷扬扬地落在黄龙府的琉璃瓦上。官家赵构伫立在望乡台边缘,身上玄甲的冰碴子顺着甲叶缓缓淌水。
探马疾驰而来,那急促的马蹄声如重锤般撞碎了周遭的寂静。赵构下意识攥紧腰间系统面板,手微微发紧——自从相父穿越成赵鼎后,他便总爱摩挲这个位置,此刻触感却比往日凉了几分。
“官家!”探马翻身滚鞍下马,膝盖重重砸在雪地里,“克鲁伦河以北的草原诸部有动静了!蒙古、契丹、女真各营的旗子都高高竖起,扬言要‘接管’金国旧地!”
赵构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凝望着北方翻涌的雪云,恍惚间,数百年前五丈原的风沙扑面而来——相父端坐在四轮车上,羽扇被风卷得噼啪作响,却仍坚定地说着“亮再撑三日,便可破司马懿”。后来他才知晓,相父实则撑了三十日,最后那口鲜血吐在《出师表》上,墨迹晕染开来,恰似那未竟的壮丽山河。
“传御书房议事。”他转身,玄甲铿锵作响,震落肩头积雪,“赵鼎、岳飞、李宝、王希孟,一个时辰内务必赶到。”
御书房内,炭盆烧得正旺。赵鼎掀帘而入,道袍下摆还沾着残雪。
他鬓角的白发似乎比昨日又多了些,却仍如当年在成都丞相府那般,先向赵构深揖行礼:“官家召臣,可是为了草原之事?”
“相父猜得极准。”赵构伸手虚扶,指尖轻轻掠过赵鼎袖口磨损的金线——那是昨夜他在案头批折子,烛火溅落烧灼留下的痕迹。“金国既灭,草原群狼便盯着这块肥肉。若不收服,中原永无宁日。”
岳飞按剑站在窗边,铠甲上还残留着金营厮杀的血锈,气势如虹地说道:“末将愿领三千铁浮屠,踏平草原!”
“不可。”赵鼎轻轻摇了摇羽扇(这是赵构特意让人照着相父旧物仿制的),“草原各部犹如散沙,武力虽可击破一部,却难以令全部归服。臣以为,应以怀柔为主,武力震慑为辅。”
李宝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说道:“官家前日赐给的牧草改良种还存于库房,不如……”
“牧草、良种马。”赵构突然猛拍桌案,腰间的系统面板仿佛也感受到他的激动,微微发烫,“系统里的‘马匹培育术’和‘牧草改良种’正好可派上用场。赵哲曾在金营担任粮官,熟知草原各部,派他带着这些物资前往契丹部——告知耶律家,归附大宋,双方贸易互通有无;若执意硬抗……”他目光瞥向岳飞,“岳帅的火铳营可不是吃素的。”
话音未落,王希孟突然从梁上翻身落下,青衫上沾着些许草屑,急切禀道:“官家!蒙古部的哲别率领五千骑兵,正朝着边境的狼牙关移动,口称要‘替天行道’。”
赵构的指节捏得泛白。
他不禁想起相父临终前紧紧攥着他的手,谆谆叮嘱:“阿斗,这天下要的不是一时痛快,而是人心归拢。”可若有人连人心都不愿归附……他伸手摸向系统面板,兑换“火铳改良图纸”的积分瞬间流逝,耳边响起系统提示的轻响。
“岳帅。”他转向岳飞,眼神坚定,“带三千火铳营,抄偏道直捣蒙古后营。记住,要让他们听见炮响便两股战战。”
岳飞眼底腾起烈烈火焰,抱拳时铠甲碰撞,声如惊雷:“末将定让草原人知晓,大宋的火器,比他们的马刀锋利十倍!”
三日后,狼牙关外的草原上,火铳齐鸣之声惊飞了半片流云。
哲别勒住马,眼睁睁看着前排骑兵被火器掀翻在地——那些铁管子喷射出的火舌,比金营的床弩更为狠厉。
他的羊皮帽被气浪猛地掀飞,额角的刀疤赫然显露,惊惶失措地喊道:“这……这难道是神罚?”
“不是神罚。”岳飞骑马立于高处,火铳营的黑烟在他身后翻涌升腾,宛如黑色的怒涛,“这是大宋的王师。”
哲别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下,额头重重砸在雪地上:“大……大宋皇帝,我降!”
斡难河畔,会盟台拔地而起,草原各部的旗帜如林般插了足有一里地。
赵构身着玄色便服,未戴冠冕,只束了条青丝带——这是相父曾提及的“示之以诚”。
他望向远处的蒙古帐篷,只见哲别正点头哈腰地给契丹首领递上马奶酒。
“官家,该试炮了。”李宝压低声音提醒道。
赵构接过火折子,从容点燃引信。
三声沉闷的巨响过后,三里外的巨石瞬间被炸成齑粉,惊得各部的马群嘶鸣着团团乱转。
契丹老可汗吓得银腰带都掉落地上,哆哆嗦嗦地去捡,惊恐问道:“宋帝……这莫非是神仙手段?”
“不是神仙。”赵构稳步走向会盟台,靴底碾碎薄冰,发出清脆声响,“这是大宋的国力彰显。归附者,可得良种马、新牧草,还有市舶司的绸缎;对抗者,”他手指向那炸碎的巨石,“便是这般下场。”
完颜阿鲁突然单膝跪地,腰间的女真短刀指向天空,朗声道:“我女真部,愿世代为大宋守边!”
其他首领面面相觑,契丹老可汗率先跟上,大声道:“契丹附宋!”哲别抹了把脸,也高声喊道:“蒙古附宋!”
赵鼎站在赵构身侧,望着跪了一地的草原首领,眼角的泪又结成了冰碴。
他轻声说道:“官家,当年在汉中,大汉的地图上还未有这斡难河。”
“现在有了。”赵构凝视着远处广袤的草原,系统提示音在耳边适时响起:“恭喜宿主完成‘整合草原’任务,积分 +900,解锁‘活字印刷术改良版’。”那声音,像极了相父当年翻书时,竹简碰撞发出的清脆轻响。
会盟结束之时,暮色如纱,缓缓漫过草原。
赵构伫立在斡难河畔,望着归雁掠过天际线,突然轻声说道:“相父,等洛阳收复了,我定带你去看牡丹。”
赵鼎微微一怔,随即展颜笑道:“官家,洛阳……可还只剩着半座城呢。”
赵构的手指微微一颤。
他凝望着南方,那里的云团中隐约露出一点暗红,恰似洛阳城墙上剥落的朱漆,透着岁月的沧桑与历史的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