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似浸墨的厚重毡毯,沉甸甸地压将下来,将会宁府外的篝火衬得光影摇曳,犹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这浓稠黑暗彻底吞噬。
墙角处,蜷缩着一个黑影,其喉结微微耸动,腰间淬毒短刀的狼头纹在跳跃的火星映照下,泛出阵阵森冷幽光——这是金廷暗卫独有的标记。
他双眼死死盯着大帐前“宋”字灯笼投下的光晕,眼神里满是怨毒与决然,手指缓缓扣紧刀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三天前,完颜宗弼的密令下达,他便跪在金营的雪地里,立下重誓:“必取宋主项上人头,以雪我大金之耻。”
然而,他刚悄无声息地摸到营墙之下,便听到头顶传来箭矢划破空气的尖锐呼啸。
紧接着,左肩一阵剧痛如炸裂般袭来,手中短刀“当啷”一声落地——竟是李道射出的箭簇,精准穿透他的肩胛,牢牢钉在夯土墙上,将他整个人像串猎物一般钉住。
“抓活的!”巡夜队的呼喊声瞬间炸响,无数火把如点点繁星,眨眼间便迅速围拢过来。
赵构掀开营帐帘子走出时,那刺客正被死死按在雪地上,痛苦地抽搐着。
赵鼎紧跟在赵构身后,手中握着一盏羊角灯,暖黄色的灯光映照着刺客脸上的血珠,闪烁出诡异光芒。
那刺客一见赵构身着的龙袍,突然爆发出一阵疯狂大笑:“宋狗皇帝!我家四太子的粮草早已顺利渡过黄河,等你们发觉——”
“掌嘴。”赵构缓缓蹲下身子,指尖轻轻挑起刺客的下巴,目光冰冷如霜,“你刚才提及‘粮草’?”
刺客的笑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扼住咽喉。
赵鼎已在另一侧蹲下,用匕首挑开刺客的衣襟,心口处刺着的狼头图腾赫然呈现:“金廷‘夜不收’暗卫,专司刺探情报与暗杀。”他转头望向赵构,说道,“看来宗弼那老匹夫,在郾城吃了败仗,仍贼心不死,妄图故技重施,把咱们拖入持久战。”
“拖?”赵构摩挲着腰间玉坠,那是相父送给他的,玉坠在掌心硌出浅红印子。
他嘴角忽然泛起一抹笑意,“正好,孤也正想跟他好好清算清算粮草这笔账。”
审讯室内,炭盆烧得噼啪作响,炽热温度似要将整个空间点燃。
刺客疼得冷汗湿透厚重衣衫,终于承受不住,吐露实情:“河北、燕云的粮草正源源不断运往郾城,宗弼大人打算在颍昌外围扎下粮寨,以粮草消耗拖垮岳家军......”话未说完,赵鼎手中的狼毫笔已在地图上迅速圈出三个红点——黄河渡口、汴京东郊、颍昌北坡。
“断其粮道,如同釜底抽薪。”赵鼎将笔重重搁在桌上,墨迹在“颍昌”二字旁缓缓晕染开来,“金军虽遭败绩,但幽云十六州根基犹存,若不捣毁他们的后勤补给,此战终究会后患无穷。”
赵构的手指在只有他能看见的系统面板上飞速滑动。
“夜行地图”需300积分,“火油配方”要500积分——他所拥有的积分足够。
他闭眼,在心中默念“兑换”,再睁眼时,袖中已多了一卷羊皮地图和一张写满密语的绢帛。
“李宝、王希孟,进帐。”
李宝掀开帘子,带起一阵风,将炭灰扬起。
他腰间还挂着尚未擦拭干净的刀,甲叶相互碰撞,发出细碎声响:“官家。”王希孟则抱着画卷,身着月白儒生长衫,一尘不染,仿佛刚从画院临摹完《千里江山图》赶来。
“李宝,你率百艘快船顺黄河而下。”赵鼎展开刚刚兑换的地图,指腹按压在“孟津渡”位置,“伪装成商队,设法混入金军营寨。这是改良后的火油配方,此火油遇水不熄,只要沾染到木材,瞬间便会燃烧。”他抬眼,目光如刀刃般锐利,“去烧了他们的粮船,一粒米都不许剩下。”
李宝紧紧捏着配方,甲叶在烛火映照下泛着冷光,眼神坚定如铁:“末将定把黄河渡口烧成金狗的丧钟。”
“希孟。”赵构转头看向画师,“你带着赵哲的手书潜入汴京。”他从案头抽出一封染着金印的信,“去散布‘金军粮绝’的消息,再设法联络完颜阿鲁——阿骨打那支遗族,他们对金廷早就心怀不满。”
王希孟展开画卷,里面竟夹着一张伪造的金廷密旨:“官家放心,西市的波斯商队,东巷的茶栈掌柜,皆是末将旧相识。”他指尖轻轻抚过画中“大漠孤烟”,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笑容,“他们只会当我是个来卖画的胡商。”
黄河水在孟津渡打着旋儿,裹挟着碎冰,如猛兽般狠狠撞向岸边的粮船。
李宝的快船混在商队之中,船帆上“泉州陈记”四个大字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他屹立船头,目光紧紧锁定对岸金军的灯笼——戌时三刻,守卫换岗的梆子声刚刚响过。
“点火!”
十支火箭如流星般划破夜空,带着炽热火焰,精准无误地射入粮船的油布篷。
改良后的火油遇火瞬间爆炸,腾起的火焰足有两丈之高,照亮了整个河面,恰似一条巨大的火龙在肆意肆虐。
李宝挥刀劈开船缆,快船如离弦之箭般迅猛冲进火场。
金军守卫的喊杀声、粮船的爆裂声交织在一起,震天动地,连黄河水都似被这声响吓得瑟瑟发抖。
“粮官赵哲!”李宝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四周,盖过一切轰鸣,“你家四太子连火油都防不住,又怎能护得住你?”
舱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赵哲缩着脖子探出头来,官服在火光映照下一片通红:“宋...宋军大人,小的愿降!小的知道所有粮道暗号......”
汴京西市的茶棚里,王希孟正用略显生硬的“胡语”与茶博士攀谈。
他头戴缀着玛瑙的尖顶帽,腰间挂着波斯铜壶,案上摆着一幅尚未完成的《汴河秋意图》。
“听说金廷要征粮?”他故意提高声音,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可我在黄河边亲眼瞧见——百艘粮船都被烧成灰烬,连河底的鱼都被烤得焦糊咯!”
茶博士的手猛地一抖,茶碗“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邻桌的老贾头赶忙凑过来:“真的?那郾城的金兵吃什么?”
王希孟压低声音,从袖中摸出赵哲的手书:“这是金营粮官的亲笔书信,上面说粮草连半个月都支撑不住了。”他指了指窗外张贴的金廷告示,“您瞧瞧,他们现在连百姓的存粮都开始抢夺,可见是真的急了。”
消息如长了翅膀般,迅速在汴京城里传开。
黄昏时分,东水门的布庄掌柜对伙计说道:“金狗要跑了!”夜市里,卖糖葫芦的老汉举着糖棍大声吆喝:“宋军要打回来了!”更巧妙的是完颜阿鲁——阿骨打嫡孙,此刻正坐在王希孟的茶棚里,死死盯着那封伪造的密旨,指节因用力而捏得泛白:“金熙宗连我阿爷留下的草场都要充公,倒不如......”
“不如借宋军之手,清扫这朝堂的浊气?”王希孟接过话头,将画轴推过去,“这幅《雪山行旅图》,您拿给那些心怀不满的贵族,就说这是胡商从草原带来的消息——宋军的火炮,足以轰塌会宁府的城墙。”
郾城金营的帅帐内,完颜宗弼怒发冲冠,将手中茶盏狠狠砸在地上。
茶盏碎片飞溅,溅到跪在下首的偏将脸上,血珠顺着下巴缓缓滴落,滴在那份“粮草告急”的军报上。
“废物!连个粮道都守不住!”他抽出佩刀,刀背重重拍在地图上,怒声质问,“颍昌的粮寨怎么样了?燕云的运粮队呢?”
偏将浑身颤抖,声音带着恐惧:“颍昌...颍昌的百姓听闻宋军要打过来,都把粮车扣下了。燕云的贵族...说要等新主继位才肯发粮......”
“新主?”完颜宗弼的刀尖抵住偏将咽喉,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他猛地掀开帘子望去,只见火光之中,自家士兵正疯狂砸开粮库,争抢干粮——粮库里,早已没有半粒米。
“鸣金!撤!”他声嘶力竭地怒吼,“退回黄河以北!”
赵构站在高坡之上,望着郾城方向腾起的滚滚狼烟。
岳飞的背嵬军如黑色的汹涌洪流般,朝着金军狠狠压过去,杨再兴的火炮在金军阵中炸开,如同一朵朵绚丽的红云。
赵鼎站在他身旁,手中令旗连续挥动三下,中军的号角立刻改变音调——那是全线追击的信号。
“叮——”系统提示音在赵构耳边清晰响起,“恭喜宿主完成‘断金粮道’任务,积分 +800,解锁‘跨江浮桥建造术’。”
夜风呼啸而过,裹挟着焦糊的味道扑面而来。
赵构望着溃逃的金军背影,手指轻轻抚过玉坠上的字。
远处,岳飞的银枪在硝烟中闪烁寒光,刺破重重烟雾,在晚霞的映照下,宛如一团跳动的火焰。
“这一仗,不是终点......”他轻声低语,目光越过黄河,投向更北方的燕山山脉,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决然,“而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