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寒风似刀,猎猎作响。韩世忠悄然伏在一丛枯黄的野草之后,细密的冷汗顺着他的额角缓缓滑落。他大气都不敢出,眼睁睁看着一队金军巡逻兵举着火把,从眼前鱼贯而过,士兵们的靴子重重踩在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今晚加派两倍岗哨!” 远处营帐中传来一个低沉且带着威严的声音,正是完颜昌,“要是粮仓丢了,咱们都得被完颜亮砍了脑袋!”
韩世忠眼神微微一动,旋即压低声音,对身旁的亲兵说道:“看来这老狐狸是真怕了。”
“将军,完颜昌原是伪齐将领。” 另一名亲兵突然轻声开口,“当年您在伪齐时,他还曾帮过您呢。”
韩世忠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精光:“对呀,我怎么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思绪如脱缰之马,迅速回溯到多年之前——那时他在河北一带纵横征战,曾被伪齐短暂收编。彼时的完颜昌,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却在一次围剿中,暗中对他网开一面,助他成功脱困。
事后,两人虽各奔东西,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但那段旧日的情谊,却并未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彻底消散。
韩世忠心中瞬间有了计较。
回到营地,他立刻吩咐人取来纸笔,笔锋如龙蛇游走,写下一封书信,字迹苍劲有力:
“韩某与将军有旧,今宋军势大,乃天命所归。若将军愿降,官家可封你为滑州节度使,赏银千两,良田百亩,保你性命无忧,荣华尽享,岂不胜于为金人卖命?”
他亲自将信小心地封入蜡丸,绑在一支箭尾之上,而后带上两名亲兵,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行至粮仓外的一处土坡。
月色如水,洒在大地上。韩世忠搭弓射箭,箭矢如流星般破空而起,发出一声尖锐的 “唰” 响,精准无误地钉入完颜昌大帐的门帘。
与此同时,金军主帐之内。
完颜昌正坐在案前,眉头紧紧皱成一个 “川” 字,手中握着刚刚送来的战报,满脸的忧虑之色。
他刚要起身下令加强防御,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嘈杂的骚乱声。
“报!将军,有一支箭射入大帐,钉在了门帘上!”
完颜昌眉头紧皱,接过那支箭,拆开蜡封,仔细看完信的内容,脸色瞬间变得如同风云变幻的天空,阴晴不定。
副将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这会不会是个圈套?”
完颜昌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缓缓将密信压在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你说……咱们还有别的退路吗?” 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无奈。
副将微微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
“自从伪齐覆灭,我们这些降将就从未被真正信任过。” 完颜昌语气愈发沉重,“上次分发军饷,我部只得了半份;这次守卫粮仓,又把我推到了最前线。”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副将,“你觉得,这场仗……咱们能赢吗?”
副将低下头,沉默不语。
完颜昌深吸一口气,猛地将信拍在桌上,下定决心道:“传我命令,让副将去见韩世忠,就说……我愿意谈!”
副将抬起头,领命而去。
夜更深了,风也愈发猛烈,呼啸着席卷而过。
韩世忠端坐在营帐之中,双目微微闭合,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内心如翻江倒海一般,思绪万千。
赵鼎在他对面静静地坐着,神色平静,淡淡地问道:“情况如何?”
韩世忠缓缓睁开双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成了一半。”
赵鼎神色依旧未变,“你是打算策反完颜昌?”
“不止如此。” 韩世忠低声说道,“他本就是伪齐旧将,对金国谈不上忠心耿耿,如今又被完颜亮逼迫来守卫这粮仓,想必并无死战之心。若能成功策反他,不仅可以夺取粮仓,更能极大地动摇敌军的士气。”
赵鼎轻轻点头,赞许道:“你做得很好。”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兵快步走进来,单膝跪地,禀报道:“禀将军,完颜昌派人来了!”
韩世忠霍然起身,眼中光芒大盛,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三更将至,寒意仿佛凝结成了实质,愈发浓重。
而在滑州粮仓之外,一道身影在夜色中悄然靠近,这一步,或许将成为改变整个战局的关键。
夜未央,风未歇,四周杀机四伏,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缓缓收紧。
三更时分,滑州粮仓的门悄然开启,凛冽的夜风裹挟着彻骨的冷意,扑面而来。
韩世忠大手一挥,三千背嵬军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涌入粮仓的外围。
“准备火油弹。” 他低声下令,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士兵们迅速从背上卸下一个个密封的陶罐,罐口被黄泥封得严严实实,里面装的正是赵构通过 “万物兴邦系统” 兑换而来的 “火油弹”。这火油弹以桐油、硫磺与硝石秘制而成,一旦遇火便会猛烈燃烧,熊熊烈焰难以扑灭。
韩世忠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粮仓内那昏黄的灯火,以及那些神情懒散的守军。
他心中暗自思忖:完颜昌果然已经动摇了。
不多时,一名金军副将悄悄地从粮仓侧门走出,朝着宋军的方向用力挥了挥手——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信号。
韩世忠毫不犹豫,长剑向前一指,大声喝道:“冲!”
刹那间,三千士卒如猛虎下山一般,气势汹汹地直扑粮仓各处的哨岗。
金军毫无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突袭杀得措手不及,凄惨的叫声在黑夜中划破了寂静的长空。
“烧!” 韩世忠一声令下,如同洪钟般响亮。
火油弹如雨点般接连砸向粮仓的屋顶、粮垛、木墙……伴随着一声声砰砰巨响,火焰骤然腾起,火星四溅,火舌如同贪婪的巨兽,顺着风势疯狂蔓延,转眼间便将整个仓库吞噬!
熊熊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粮草成堆地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油脂混合的刺鼻气味。
“投降!我们投降!” 粮仓内的守军眼见大势已去,纷纷跪地求饶,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完颜昌站在火场边缘,脸上写满了绝望与不甘,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他缓缓抬起头,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道:“我终究还是背叛了金人……可又能怎样呢?完颜亮本就不信任我们这些降将。”
韩世忠策马上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做了一个还算聪明的选择。”
完颜昌苦笑着,拱手说道:“请将军容我归降。”
韩世忠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下令清点战果。
此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成功摧毁了金军囤积在滑州的所有粮草,为汴京攻坚战扫除了一个关键的障碍。
数日后,赵构正坐在御帐之中,专心致志地批阅奏章,忽然有飞骑如疾风般疾驰而至,呈上一封密信。
他拆开一看,嘴角微微上扬,赞叹道:“韩将军果然厉害,竟用策反的办法,不费一兵一卒就烧了金军的粮仓。”
赵鼎端坐在一旁,闻言点头,说道:“完颜昌本就是伪齐降将,对金人早就心怀不满,韩将军这步棋,正好击中了他的要害。”
赵构正要开口回应,话音未落,又有一骑如闪电般飞奔入营,递上来自岳飞的急报:
“官家,汴京守军因粮道被断,士气大跌,末将明日便发起总攻!”
赵构看完,哈哈一笑,转头看向赵鼎,说道:“相父,你说,这次北伐,是不是胜券在握了?”
赵鼎轻轻摇头,神色凝重,“胜局初现,但完颜亮绝非平庸之主,接下来恐怕才是真正的考验。”
话音刚落,远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马蹄声,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疾驰而来,神色慌张。
“官家!紧急军情!” 斥候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地禀报道,“完颜亮得知滑州粮仓失守,怒不可遏,已下令完颜宗望率军回援中都!”
赵构眉头一挑,“他这是要撤军?”
赵鼎眼神一凝,“看来他是打算放弃汴京,以保全根本。”
赵构冷笑一声,“那正好,朕倒要看看,没了粮草,汴京还能守上几日。”
他起身,缓缓踱步,望向北方那片苍茫的大地,声音坚定有力:“岳将军,就看你的了。”
与此同时,在金国皇宫之内,完颜亮气得暴跳如雷,一把将案上的酒盏狠狠摔在地上,瓷器碎裂的声音在殿中回荡,惊得殿中诸将胆战心惊。
“传朕命令,让完颜宗望立刻回师中都!” 他怒吼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一名将领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陛下,汴京的守军只有三万,若岳飞发起进攻,肯定守不住啊。”
完颜亮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道:“中都比汴京重要得多!若中都丢了,我们就再无退路了!”
他猛地转身,望向殿外那夜色沉沉的天际,拳头紧紧握住,心中却已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一战,恐怕艰难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