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溶洞内,一片死寂,唯有地下河潺潺的水声和村民微弱的呻吟。
西门吹雪的剑依旧抵在刺青脸的咽喉,冰冷的剑锋已刺破油皮,渗出一丝暗红的血珠。刺青脸面如死灰,眼中疯狂的光芒褪去,只剩下绝望。
陆小凤走到那枯萎的千眼藤魔主干前,蹲下身,仔细查看被竹字派歌姬刺破的瘤节。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已近乎凝固,散发着一股混合了草药、血腥和腐朽的怪异气味。他取出一块干净布帛,小心地蘸取了一些液体包好。
“人形丹……活体容器……”陆小凤站起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刺青脸,“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文渊周大人,为何会成为你们的目标?”
刺青脸喉咙滚动了一下,沙哑道:“成王败寇,还有什么好说的……”
西门吹雪的剑尖微微向前一送。
刺青脸浑身一颤,感受到那彻骨的杀意,终于崩溃道:“我说!我说!是……是上面的命令!周文渊告老还乡是假,实则是他身体特殊,是罕见的‘纯阴之体’,且曾因机缘巧合,接触过天机镜碎片的气息,体内留有印记……是炼制‘人形丹’最佳的药引和容器!”
“上面的命令?梅字派谁下的命令?”陆小凤追问。
“是……是‘梅主’……”刺青脸眼神闪烁,“我只听令行事,从未见过梅主真容,命令都是通过密信传递……”
“那这千眼藤魔又是何物?”
“是……是古代南疆秘术培育的‘汲灵妖藤’,能汲取转化生灵精气。以惑心草控制村民,再以妖藤汲取他们的生机,汇聚于周文渊体内,洗练其躯壳,抹去其神智,最终将其炼成一具纯净的、能够完美承载天机镜碎片的‘活丹’……”刺青脸的声音越来越低,“本来……只差最后一步了……”
陆小凤与西门吹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梅字派的手段,果然歹毒至极,为了天机镜,竟视百人性命如草芥。
“竹字派为何要破坏?”陆小凤想起那歌姬的话。
“竹字派……那群叛徒!”刺青脸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他们自称守镜人,说什么天机镜乃不祥之物,碎片不应重现人间,更反对这种‘人丹’邪术……屡次与我们作对!”
就在这时,花满楼和司空摘星带着几名六扇门的捕快,顺着地道也下到了溶洞中。花满楼立刻去查看那些虚弱村民的状况,司空摘星则咋舌地看着枯萎的妖藤和昏死的周文渊。
“好家伙,陆小鸡,你们这下面动静够大的啊!”司空摘星绕着妖藤走了两圈,“这玩意儿就是那什么藤魔?看着也没啥稀奇了嘛。”
陆小凤将刺青脸的供述简单说了一遍。花满楼为周文渊把过脉后,神色凝重道:“他体内生机几乎被抽干,又强行灌注了驳杂的他人精气,经脉脏腑受损极重,加上心神被惑心草侵蚀,即便能救醒,恐怕也……神智难复了。”
一位曾经的朝廷大员,竟落得如此下场,众人心中皆是一沉。
李乘风指挥捕快将刺青脸捆缚结实,又将周文渊和虚弱的村民小心抬出地底。回到栖霞村地面,阳光刺眼,恍如隔世。
幸存的村民在花满楼配置的汤药调理下,逐渐恢复,但大多对地底之事记忆模糊,只记得被铃声和香气吸引,随后便陷入浑噩。唯有村中一位最年长的老者,在服用药后,回忆起一些片段。
“是……是一个月前,村里来了个游方郎中,说能治疑难杂症,给了些药粉……后来,周老爷……不,周侍郎家的人也来过几次,再后来……就记不清了……”老者断断续续地说道。
线索似乎指向了周文渊的家族。他或许并非完全无辜,至少他的家人参与了此事。
案件至此,表面已了。梅字派炼制“人形丹”的阴谋被挫败,主犯之一的刺青脸落网,村民获救。但陆小凤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梅主”依旧隐藏在黑暗中,竹字派的目的也并非单纯正义,而天机镜碎片的威胁,依然悬在头顶。
他将那包取自藤魔瘤节的暗红色液体交给花满楼:“你看看这个,或许能找出些线索。”
花满楼接过,仔细嗅闻、触摸,沉吟道:“这里面除了惑心草、汲灵藤的成分,还有一种极其隐晦的……金石之气,似乎与星辰砂同源,但更为精纯霸道。这妖藤,恐怕不单单是汲取生机那么简单,它本身,或许就被用某种方法‘炼制’过。”
陆小凤心中一动,想起了之前银针组织用星辰砂掺入金线运输的事情。难道这妖藤,也是他们实验的一部分?
数日后,栖霞村幸存的村民被妥善安置,周文渊被秘密送回京城由太医院诊治,刺青脸则被六扇门收押,等待进一步审讯。
陆小凤、花满楼、西门吹雪、司空摘星四人再次聚在金陵城的酒楼上。
司空摘星灌了一口酒,叹道:“总算结束了,这案子真是邪门他妈给邪门开门——邪门到家了!”
花满楼摇着折扇:“结束?恐怕未必。梅字派损失惨重,绝不会善罢甘休。竹字派此番行动,也透着古怪。”
西门吹雪默默饮酒,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陆小凤把玩着酒杯,望着窗外熙攘的人群,忽然道:“你们说,那竹字派的歌姬,明明可以早点毁掉藤魔,为何非要等到最后关头?她似乎……是想等‘人形丹’即将炼成,却又未成的那个瞬间才动手?”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想要的,或许不仅仅是破坏。她可能……是想夺取那未完成的‘人形丹’,或者,从这过程中得到某种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酒楼外,阳光明媚,市井喧嚣。但陆小凤知道,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银针组织掀起的暗流,正变得更加汹涌诡谲。
《栖霞村》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