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边缘,谪仙崖。
原本荒僻的角落,因一株舒展着七彩霞光的七情树分枝而焕发生机。
树下,新立的“净灵司”牌匾还带着淡淡的木香。
穗安站在树下,心中盘算,虽然造反之路尚远,但眼下这一步,她颇为满意。
弱水成功归于麾下,她的净灵司总算不再是空有其名、无人可用的光杆司令。
弱水那足以淹没天庭的力量,本身便是一种强大的威慑。
她算算时日,封神之战将近,届时或许还能再“捞”几个合用的填入净灵司,这摊子也就能初步运转起来了。
穗安意识到如今天庭虽失了些颜面,但威严尚存,又即将因封神吸纳大批新鲜力量,实力不容小觑。
此刻绝非硬碰之时,唯有继续蛰伏,暗中布局,等待时机。
“下一次机会……”穗安眼眸一闪,“就要等到下一位大闹天宫的,彻底消解玉帝的威严。
待到玉帝因此失了分寸,或因与西方教交易,将犯了些许小错便重罚如卷帘、天蓬这般劳苦功高之臣,寒了众神之心,那才是真正动摇其根基的时刻。”
思绪收回,她看向树下。
弱水所化的女子,正像一只依恋主人的小猫般,轻轻依偎着七情树的树干,脸上带着纯粹的喜悦和安心。
“姐姐……”弱水感受到穗安的目光,抬起头,眼中波光流转,“我好喜欢你啊。谢谢你。”
“谢我什么?”穗安走到她身边,语气温和。
“谢谢你救了我带回来的那些小生灵。”
弱水的声音带着后怕和感激,“玉帝……玉帝他说话不算话,派人偷偷捕杀它们。
要不是你提前察觉,把它们都藏了起来,它们就都被害死了。”
穗安微微一笑,抬手轻抚过弱水冰凉却柔软的发丝:“举手之劳,能帮到你,看到你开心,我也很高兴。”
她的话语是真心的,弱水的纯粹,让她不自觉生出怜惜。
弱水感受到这份真诚,更是动情。
她伸手拉住穗安的手,紧紧握住,仰着脸,无比认真地说:“姐姐,你和他们都不一样。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一直。”
穗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炽热情感弄得微微一怔,手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她试图分析:“你……你不是更喜欢天蓬元帅吗?”
“天蓬是很好。”
弱水毫不犹豫地摇头,眼神清澈而专注,“但我更喜欢姐姐你。虽然你有时候看起来冷冰冰的,可是在你身边,我感觉好舒服,好安心。
你净化了我的痛苦,给了我容身之处,还保护了我的朋友。
我爱你,姐姐!你也会爱我的,对不对?
不像三首蛟,也不像天蓬,他们都会移情别恋,会离开……”
听着弱水这直接又纯粹的告白,穗安先是愕然,随即恍然。
是了,弱水是至情至性的化身,对情感的感知敏锐至极。
自己修炼《玄牝归墟炼情真经》,又掌情欲本源,虽心性偏冷,但对弱水这份纯净的存在,确实怀有欣赏与怜爱之情,并一直在用自身力量净化安抚她。
这种净化与包容,对于屡次受情感背叛的弱水而言,无异于最温暖的港湾和最极致的爱意表达。
弱水感受到的,正是这种源于本源的吸引与抚慰。
穗安轻轻回握弱水的手,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好,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互相陪伴。”
弱水顿时笑靥如花。
穗安看着她,心中软了下来,她柔声道:“弱水,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嗯,姐姐你说。”弱水用力点头,满眼都是信任。
穗安指向七情树:“我已安排妥当。日后若有仙官前来净灵司求助或办事,你就替我,从树上摘一片叶子给他们。”
她又取出一份清单和准备好的物资:“然后,按这单子上的,把这些东西给他们就好,很简单。”
弱水认真地看着,记下。
穗安顿了顿:“若是有人愿意停下脚步,和你聊聊天,说说他们成仙之前的往事,或心中的烦恼,你也可以听听,陪他们玩玩。
或许,他们也和曾经的你一样,觉得天庭很寂寞。”
弱水眼睛一亮,点头:“嗯,姐姐,我记住了,我会帮你做好的。”
看着弱水积极的样子,穗安心中一片暖意,真挚的情感总是容易让人心软动容。
穗安安排好弱水,心中稍定,她身形一晃,便离开了谪仙崖。
哪吒府邸。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和哪吒烦躁的嘟囔。
“烦死了,看见那张脸就晦气。”
果然,一进去,就见哪吒正拿着火尖枪对着一堆训练用的木桩撒气,显然是因为与李靖同在天庭为官,且李靖官位还压他一头而憋闷不已。
不能打,不能杀,还要碍于天规忍着,这对哪吒来说简直是酷刑。
“三太子这是跟木桩过不去了?”穗安含笑出声。
哪吒回头,见到穗安,收了火尖枪,但还是气鼓鼓的:“元君你怎么来了?哎,别提了,这天庭忒没意思,早知道就不接这劳什子封赏了。”
穗安笑道:“我正是为此而来。我知道你不想见李天王,若在这府邸觉得憋屈,不妨来我的净灵司。
那里地方宽敞,又僻静,正好缺个能镇得住场子的。
你来帮我坐镇可好?也免得你在这里生闷气。”
哪吒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这简直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
既能避开李靖,又能有个名正言顺的地方待着,还能帮穗安的忙。
“真的?太好了。”
哪吒立刻眉开眼笑,拍着胸脯道,“元君你放心,有我哪吒坐镇净灵司,保证无人敢来犯,看我不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那副混世魔王的架势又回来了。
穗安被他逗笑:“倒也不必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只是借你威名,让我那里清静些罢了。
那就说定了?”
“说定了,我这就搬过去。”哪吒是个急性子,当即就要收拾东西。
随后,穗安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灌江口。
夜色如墨,杨戬独自坐在院中,一壶酒,一盏杯,周身萦绕着比夜色更沉的孤寂。
察觉到气息,他并未回头,只是握着酒杯的指节微微收紧。
穗安无声落座在他对面,素手轻拂,一套白玉茶具凭空出现,清雅的茶香袅袅升起,与浓烈的酒气泾渭分明。
杨戬依旧沉默,既未行礼,也未看她。
穗安也不在意,单手支颐,饶有兴致地凝视着他紧绷的侧脸。半晌,她忽然轻笑出声,打破了这凝滞的空气。
“元君在笑什么?”杨戬终于转眸看她,耳尖微红,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你生什么气,我就在笑什么。”穗安执起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浅啜一口,语气悠然,“是嫌弃我利用了你的信任,还是利用了弱水的力量?”
杨戬的目光骤然锐利:“天庭的人,是不是都如此视众生为棋子,视万物为无物?”
穗安执杯的手顿了顿,沉吟片刻,方才抬眸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弱水下界,确有我放任之故。但杨戬,你可知人间某些角落已污秽到何种地步?
弱水有我的眼睛,所过之处,带走的,多是业障缠身、罪孽深重之徒。”
杨戬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明显的怀疑。
穗安见状,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衣袂在夜风中轻扬。
“看来言语难消你心中芥蒂。走吧,”她向他伸出手,目光清亮如星,“我带你去看看,这人间你不曾见过的另一面。”
然而,还不等杨戬回应,一道浩瀚缥缈、蕴含无上道威的法旨骤然传遍整个天庭,乃至三界玄门修士心中:
“元始天尊法旨:师祖闭关七载,已于今日出关。
如今天下,商纣无道,残害百姓,成汤气数已尽,西周圣主已出。
本尊已令姜子牙携‘封神榜’下山,前往西岐。
凡我玄门弟子,克日启程,齐奔姜子牙麾下,共同辅助西周,讨伐无道商纣。
功成之后,论功封神。”
他们二人神色都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