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接着又给四人安排了任务:
“下一步,人员充实是最重要的事情!一周内,各部门要拿出初稿。我建议人员来源就三条线。”
“第一,大学应届毕业生,本科优先,严格按我上次定的规则来!现在正是七月毕业季,都给我动起来,跑起来!”
“别只盯着警校,军校,还要到一些理工科学校看一看。要提前网罗一批专业的人才,特别是计算机、通讯、医学等几个专业的,以后能派上大用场,这一点王进你要着重考虑。”
“但记住,招这些大学生的前提是人要踏实、能吃苦!咱们刑侦局,不要少爷兵!”
“第二十武警和军区今年度的优秀退伍、转业军人。这块我已经跟相关领导打过招呼,但我们自己也要做好基本的筛选,优中选优。”
“第三,各系统内符合条件的烈士子女,以及部分确实需要组织照顾的干部家属。这一块,可以适当倾斜,但原则不能丢!必须严格把关,确保进来的人是能干事、肯干事的!”
“是!”四人齐声应道,神情肃穆,领命后快步离开。
办公室终于短暂地安静下来。祁同伟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落在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待批文件和机构编制方案上。
窗外,蝉鸣声嘶力竭,如同煮沸的开水,搅动着七月午后令人窒息的闷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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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五点,暑气未消。
祁同伟正埋首于一份关于提高一线警务人员待遇的报告。突然,桌上的座机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
他随手拿起听筒,一个特有的、带着江南水乡软糯口音又隐含委屈的清脆女声立刻钻进了耳朵:
“大哥哥……我们……我们没打扰你工作吧?这个点……”声音怯生生的,尾音拖得有点长。
原来是高小琴姐妹,祁同伟放下笔,身体微微后仰靠向椅背,笑道:“小琴啊,没有。找哥哥有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那点委屈终于藏不住了,带着细微的鼻音:
“大哥哥,你……你是不是忘了呀?明天……明天就是高考了呀!我们……我们一直等啊等,都没等到你的电话……”
祁同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抬手,懊恼地在自己饱满的额头上重重一拍。“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哎呀!”他脱口而出,声音里满是懊恼和歉意,“看我这脑子!对不住,对不住啊小琴!哥哥最近真是忙昏了头了!怎么样?复习的如何?有没有信心?”
听到他熟悉的关心和诚恳的道歉,高小琴的语气轻快了一些:
“我呀,北大清华估计是没戏啦,不过考个重点大学肯定没问题!”
她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立刻传来高小凤清亮又急不可耐的嚷嚷,背景音里还有她伸手抢电话的窸窣声:
“我!我可以我可以!大哥哥,我肯定能考个北大清华!”
祁同伟几乎能想象出姐妹俩挤在电话旁、高小凤踮着脚去够听筒的样子,嘴角无奈地勾了勾,这丫头,还是一点不知道低调。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高小凤的声音已经清晰地占据了听筒,带着撒娇和提醒:
“哥哥!你答应过我们的!等我们考完试,就接我们来羊城玩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呀!”
“放心!”祁同伟立刻保证,声音带着笑意,“哥哥答应的事,什么时候不算数过?等你们考完,好好放松,哥哥一定安排!带你们吃遍羊城!”
他又温言安抚了几句,听着电话那头姐妹俩叽叽喳喳憧憬着考后的羊城之行,才挂了电话。
放下听筒,祁同伟脸上的笑意迅速褪去,心头猛地一紧!糟了,自己的亲妹妹燕子,明天也要高考。要不是高小琴姐妹打来电话,他都快忘了!
他赶紧往父母京州的住所拨了过去。
“嘟——嘟——嘟……”听筒里传来单调而固执的忙音。
他皱着眉挂断,焦躁地等了十几分钟,再次拨过去,依旧是那令人心烦的占线忙音。
祁同伟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怎么回事?家里电话坏了?还是谁在一直占着线?
还没容他细想,程度敲门探进头来:“祁局,时间差不多了,省委办打电话过来,黄书记二十分钟后出发……”
晚上还有重要应酬,祁同伟只得暂时压下心头的疑虑,匆匆起身。
应酬持续到晚上九点多。
当祁同伟走出灯火辉煌的酒店,羊城夏夜的暖风裹挟着湿重的水汽扑面而来,霓虹灯的光芒在湿漉漉的柏油路面上晕染开,流淌成一片模糊迷离的光河。
坐进车里,祁同伟疲惫地揉了揉发沉的额角,连日来的高强度工作加上酒精的作用,让倦意如潮水般涌上。
他看了看前面的同样带着倦意的程度,说道:
“你马上要正式接手综合处了,担子不轻,不可能再成天跟着我东奔西跑。尽快物色一个稳重可靠的驾驶员吧。”
程度立刻应道:“是,局长。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诚恳地说:“其实我还是想跟在您身边多学习。”
祁同伟笑了笑:“综合处处长,就是我的大管家,这还不算跟在我身边?你的能力我清楚,放心去干。”
“但是记住,以后独当一面了,言谈举止就是代表局里的形象,更要时刻注意,对自己要严格要求,一丝一毫都不能松懈。”
程度上一世就是跟着赵瑞龙飞黄腾达之后,有点忘乎所以了!这一世要给他打好预防针!
“明白!局长放心!”程度郑重回答。
回到麓湖,祁同伟顾不上换衣服,第一时间又抓起电话拨通了京州的号码。这次,听筒里“嘟”了几声后,终于有人接了。
“喂?”是母亲的声音。
“妈,是我。下午怎么回事?家里电话老占线,打不通。”
“下午?哦,我在厨房做饭呢,没注意。几点啊?”
“五点多的时候!我打了两次!”
“五点多啊……”
母亲拖长了调子,似乎回想了一下,然后用一种理所当然的、甚至有点乐见其成的语气说道:
“哦!那会儿啊,估计是叶家那小子呗!肯定又找燕子说话了。”
祁同伟的心猛地一沉,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
“什么?叶军?妈,这都什么时候了?明天就高考!您还由着他们打那么久电话?这像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