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当户对\"四个字像针,扎得她立刻想起那年的冬天。父亲带着继母谢春花和她的儿子来学校看她,继母在教室门口大声喊\"梦笙,你弟弟还小,快把你爸给你的钱拿出来救济家里,没钱生活了......\"。全班同学都看着她,她攥着口袋,手指抖得连书包都打不开。那天的阳光明明很暖,她却觉得比边疆的寒风还刺骨——原来她连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生活费,都是错的。
\"允执回樟树城后,会进市级事业单位工作,将来是要评职称、挑大梁的。你在边疆的家已经散了,父亲再婚后跟你也没什么联系,一个女孩子在鹭岛漂着,不容易。\"
魏梦笙摸出藏在衬衫口袋里的青鸟羽毛,指尖反复摩挲着金色纹路。她想起退休的父亲,逝去的母亲,嫁进门没文化的继母,盗取母亲遗产的嫂嫂,想起夜里她迷迷糊糊看见母亲坐在床边,手里拿着这片羽毛说\"笙儿,跟着光走\"。
\"随信跟你谈个条件,算是老师给你精神补偿,如果您同意不再和我儿来往处对象,我们就给你汇一笔钱过去。你是聪明孩子,知道该怎么选。\"
声控灯灭了,楼梯间陷入一片漆黑。魏梦笙把羽毛按在眉心,母亲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别听旁人的,听自己心里的声音。\"她突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这些年她早就没了\"选\"的资格,她的路从来都是被推着走的,唯一能抓得住的,就是梦里的光、羽毛的暖,还有道士说的\"西南\"。
她把阮慧珊的信撕了丢进走廊尽头的垃圾桶里,她的人生她自己负责,除了母亲外谁的话她都没有听过。回信写在酒店的便签纸上,抬头印着\"**酒店人事部\"。笔尖落下时,心在颤抖可手却稳得很:
\"阮老师:谢谢您和郑老师的惦记。委培班时您教我们'医者仁心',没教过'门当户对'。我在鹭岛挺好的,酒店包吃住,下个月能转正。郑允执说蜀地的榕树叶大,能当伞用,等我攒够了路费,想去看看。\"
最后画了只简笔画的青鸟,翅膀故意画得很大,几乎要撑破便签纸的边缘。她知道这封信有多\"不懂事\",但她实在累了,不想再像从前那样,别人一皱眉就立刻道歉,别人一摆手就赶紧后退。
魏梦笙收到这封信时,正在核对员工考勤表。酒店外墙上的的霓虹灯透过百叶窗,在表格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她老家戈壁滩的星星。她拿出母亲那本蓝皮笔记本,看着本子里的最后一页——那里已经贴满了类似的东西:青鸟羽毛的拓印、道士给的护身符、母亲托梦时出现的榕树图案。
这些是她的\"救命稻草\"。在边疆小县城时,她靠这些撑过被王慧含沙射影阴阳怪气说她的日子;来鹭岛的飞机上,她反复摸着帆布包里母亲没绣完的昆仑山青鸟腾飞图的帕子(母亲留的唯一念想),才没在陌生的人群里哭出来。所以她不在乎无关紧要的人如何对她,毕竟她被排挤打压已经很习惯了。她有梦,梦里还有母亲的关怀与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