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启航集团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内,气氛凝重。阿力站在周志远的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份刚整理出来的调查报告。
“远哥,”阿力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查了那个陈明轩的底,他表面上是几家咨询公司的挂名董事,背景看起来还算干净,但深入追下去,发现他的资金流向和最终指令,都指向一个海外账户,关联的是一个叫‘明远控股’的离岸公司。”
周志远抬起头,目光锐利:“明远控股?老板是谁?”
“注册信息很模糊,实际控制人用的名字是‘李明远’。”阿力将几张打印出来的资料递给周志远,“根据我们有限的渠道了解,这个李明远是东南亚一带比较活跃的华人富商,主要做橡胶、棕榈油等大宗商品贸易,在印尼、马来西亚有几家规模不小的种植园和加工厂,生意看起来……嗯,算是稳健正常。风评上,没听说有什么太大的劣迹。”
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点:“这次和陈明轩合作,在国内成立的这家分公司,是他们‘明远系’在国内的第一家实体。之前,他们和国内几乎没有任何深入的业务往来。”
周志远仔细翻阅着资料,眉头越皱越紧。资料上有公司注册信息、一些模糊的行业报告截图,但没有李明远的照片,也没有更详细的个人背景。一个在海外根基颇深、生意模式相对传统的商人,为什么会突然通过代理人在国内开设第一家分公司,并且精准地找上了正处于低谷、手握部分魏家资产的魏哲?这不合常理。
“太干净了,反而显得可疑。”周志远放下资料,手指敲着桌面,“一个在国内毫无根基的海外商人,第一次进来就玩这么复杂的资本整合游戏?目标还直指魏哲?阿力,你不觉得这像是有备而来吗?”
阿力点头:“确实蹊跷。但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这个‘李明远’藏在海外,真面目不明,无法判断他的真实意图。除非能拿到他的清晰影像资料,或者更详细的履历,否则……很难下定论。”
周志远沉默了片刻。他知道阿力已经尽力了,对方显然做了充分的伪装和隔离。但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背后绝不简单,魏哲很可能正被人当枪使,甚至落入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
思考再三,尽管知道可能适得其反,但出于对弟弟最后一点责任的考量,以及对父亲托付的重视,周志远还是拿起了手机,拨通了魏哲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魏哲不耐烦的声音:“喂?周大董事长,有何贵干?”
周志远无视他话语中的讽刺,语气尽量平和:“阿哲,是我。没什么贵干,只是……想跟你聊聊你最近的那个合作。”
魏哲在电话那头嗤笑一声:“怎么?周董的手伸得这么长,连我跟谁合作都要管了?”
“我不是要管你,”周志远耐着性子,“你也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基本的判断力应该有。我只是想提醒你,那个‘明远控股’,背景不明,他们在国内这是第一家分公司,没有任何过往业绩和信誉可言。你跟他们进行这么深度的资产绑定,风险太大了。爸留给你的英国公司,是他的一份心血,也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别……别最后弄了个血本无归。”
“血本无归?”魏哲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怨气和不屑,“周志远,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跟人家合并就是为了壮大自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对付你!我要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
周志远的心沉了下去,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沉重:“阿哲,我知道你恨我。是,我们确实没有血缘关系,但无论如何,名义上,法律上,我们还是兄弟。我真的……真的不想看到有一天,我们兄弟相残,更不想看到你被人利用,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兄弟?哈哈!”魏哲在电话那头发出刺耳的冷笑,“少来这套假惺惺的了!周志远,你要是真当我是兄弟,你当初就不该回来!更不该接手魏氏集团!你抢走了我的一切!”
“接手魏氏集团,并不是我的意愿!”周志远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压抑的怒火,“是父亲!是爸他觉得你还需要历练,心性不够沉稳,难以担当重任!他觉得目前的魏氏集团交给更成熟的人来掌舵,对集团,对员工,对魏家都更好!这跟血脉不血脉的根本没有关系!”
“放屁!”魏哲彻底被激怒了,“你的意思就是说我没有你的能力强呗?!你周志远就天生比我魏哲高贵,比我厉害?!”
“能力不是天生的!”周志远斩钉截铁地反驳,“是靠自己后天的努力和历练一点点积累出来的!魏哲,如果你能沉下心来,好好经营英国的公司,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凭你的基础和爸给你留下的底子,何愁将来不能创立属于自己的商业版图?何必要用这种与虎谋皮的方式,走这种危险的捷径?!”
“够了!我的事不用你管!”魏哲厉声打断他,语气决绝,“周志远,你听着,我选择跟谁合作,怎么合作,都是我自己的事!输赢我都认了!你管好你的魏氏集团就行!别再打电话来对我指手画脚!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狠狠地挂断,听筒里只传来急促的忙音。
周志远握着手机,久久没有放下,脸上写满了无奈和深深的忧虑。魏哲已经完全被愤怒和不甘蒙蔽了双眼,任何劝告都听不进去了。那个隐藏在“李明远”这个名字背后的神秘人,就像一团浓雾,笼罩在魏哲周围,也笼罩在周志远的心头。
他知道,一场风暴恐怕难以避免了。他现在能做的,除了更加严密地监控资金流向和那个陈明轩的动向,似乎也只能……静观其变,并做好最坏的打算。他望向窗外繁华的上海,眼神复杂,这场因家族恩怨和权力更迭而起的纷争,正朝着一个更加危险和不可控的方向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