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荒漠之上,一轮浑圆的落日紧紧贴着地平线,将无垠沙丘染成一片金黄。微黄的光线倾泻而下,大地如铺展开的金色海洋,寂静而壮阔。
一名臂臑人正独自行走在这片荒芜之中。他身负灰色包袱,身形微微佝偻,步态却异常迅捷——往往一步踏出,人已跃出一二丈远,沙地上只留下极浅的足迹。此人正是库房所伪装。
他就以这种不急不缓地身法向前行进着,目光始终扫视远方,如同警惕的猿猴。而在他身后约一里处,另一名臂臑人以同样的身法紧随其后。那是阳势所伪装。
二人保持这样的距离,正是库房特意要求的安排。这样既能将前方可能出现的危险率先拦截,又能及时回护身后的阳势殿下。而阳势尽管伪装成臂臑人,却并未刻意模仿那弓腰驼背的姿态。他脊背挺拔、步履从容,稳稳踩着库房留下的足迹向前推进。
两人一前一后行进在这片无名荒漠,或许是因为他们第一次远行,或许是沐浴在饱满阳光之下的幸福感。阳势也像是找回了以往的那种摧残般的炼体快感,而库房也仿佛体内魂力取之不尽。两人就这样不知疲倦,或者说是不敢疲倦,亦像是被初次离家的新奇与兴奋所驱动,中间都没有休息,始终以这种特别的赶路身法,昼夜交替地在这苍茫的天地地间匀速纵情奔行了两日。
然而,路程已然不短,但荒漠的尽头依旧遥不可及,担忧与失望悄然爬上心头。所幸,这荒漠一侧与那片连犬戎臂臑都不敢深入的“禁地”偏厉密林大致平行,这让他们倒也不必担心迷失方向。
途中,酷热难耐时,他们曾遥遥望见与荒漠接壤的绿意盎然的偏厉密林,一度想改变路线。但是,他们也几乎都没有发现在那密林边缘有任何活物,他们也不敢贸然逾越靠近,转念一想,如果这密林真的与荒漠一路平行,那么它很可能已经延伸至大符边境——既然记载这里是禁地,又不是大符的领地,那说明里面有连大符都奈何不了的生灵,这样看,这荒漠反倒像极了隔绝密林威胁的“安全缓冲带”。因此,他们更加不敢靠近荒漠与密林接壤的一侧,只好继续在荒漠与密林接壤的远处,远远的望得见密林轮廊的荒漠中央前行。
两人因此始终紧隔着荒漠的外缘行进,丝毫不敢靠近密林与荒漠的交界处。尽管走在荒漠中央体力消耗更大,受着炙烤与干旱,两人也只能凭着已知的信息坚持不改道。万一不小心越过了那条无形的“安全线”,突然从密林中窜出什么长舌巨怪,将他们如苍蝇般一舌卷腹、当成点心……那此行可真是,茅坑里找石头——找屎(死)挂的太不值了。
好在他们一直生存在阴影里,本就偏爱着阳光,倒不觉得顶烈日是苦,只是心中暗叹:这趟下来,怕是半年都不想再“采日光功”了。
进入这片无名荒漠的第三天,两人遭遇了一群尚未开化、缺乏灵智的齿虫类生物。这些生物在沙地中蠕动穿梭,虽然没有灵智,但已展现出一定的族群意识。
尽管原先途中已经遭遇过十余只荒漠凶兽的袭击,都被两人毫无悬念地联手斩杀,但面对这个奇异的齿虫族群。观望之后,他们发现这些生物的栖息地范围甚广,方圆数十里都有它们的身影。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体力消耗和麻烦,两人决定绕行。
他们始终牢记着犬戎典籍中关于“偏厉密林乃禁地”的告诫,一刻也不敢靠近,始终与密林保持着遥远的距离。他们这两日也感受到了那片密林的诡异,它静悄悄地横亘在荒漠旁边,仿佛一片沉郁的墨绿屏障,死气沉沉,遮天蔽日。仅仅是远远望着,就能感受到一种令人畏惧的危险气息,几乎不逊于祷告山。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们选择了往外绕行,但始终沿着荒漠的中线推进,一刻也不敢偏出安全范围。
一路疾行,他们只停下来休息进食了一次,并且不忘将途经的地貌与动静细致地刻画记录在随身携带的兽皮上。
直到第四天,年长的库房与年轻的阳势之间,体力差距逐渐显现。尽管差距还不算太明显,但年长者已渐渐跟不上最初的节奏,两人从一前一后变为并肩而行。
他们手中攥着一张地图,不断四下比对。
所幸,在这片荒漠中,方向并不难辨:一是依靠太阳东升西落的轨迹,二是以那片诡寂的密林作为参照——而太阳落下的西方,正是他们所要前往的大符所在。
阳势将绘制好的地图与估算的路线图一并收起,刚放进腰间内衬里的悬枢袋,正准备加快步伐时,阳势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大地似乎在震动。”库房说道。接着他迅速俯身将耳朵贴近沙地,清晰的震动与沉闷的响声不断传来。
“似乎来自偏厉密林那边。”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们不约而同地极力远眺,望向天边那模糊的密林轮廓。朝震动传来的方向疾掠而去——直至两座沙丘阻挡了视野视线去路。
然而阳势的视线却穿透过沙丘,他看到了沙丘之后无数跳跃的灵元光芒,正不断逼近!
若此时仔细看向阳势的双眼,便会发现他两只眼眸正隐隐泛着金色,如同被火焰灼烧般逐渐明亮,两颗瞳孔宛若两轮正在形成的烈日。
这异象源于他上次在水下不知是穿越折射看到了哪个频界中梁丘与巨骨那场战斗之后,一直念念不忘,开始刻意将真元灵气分配到双眸进行训练的结果。
他后面一直刻意将真元灵气持续分配一部分汇聚于双眼,直到眼眸承受不住灵元灌输而灼烧刺痛才停止。
在地面上进行这种训练是极其危险的。把握不好,灼瞎之险就在一瞬间。
唯有在水中,他才敢放手练习。经过数次水下与地面的摸索,他也掌握了在地面灌输灵元至双眼的恰当分量。
自此之后,无论是对练、切磋,还是日常发呆,这项盲修瞎练的练习他从未间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