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明说借到钱了,还在医院门口,我悬了一整天的心终于落了一半。我赶紧跟护士打了招呼,让她帮忙照看乐乐一会儿,然后快步往医院门口跑。
跑到门口,远远就看到陈明站在路灯下,身影孤零零的。他穿着昨天那件旧衬衫,袖口卷着,脸上沾了点灰尘,眼睛又红又肿,看起来很疲惫。我赶紧跑过去,问他:“钱呢?你真的借到了?你这一天去哪里了?”
陈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这里面有五千块,先交押金。剩下的钱,我再想办法。”
我接过信封,摸了摸,里面确实是一沓现金。我心里松了口气,可又有点担心:“你这钱是从哪里借的?不是借的高利贷吧?”
陈明避开我的眼神,低着头说:“不是高利贷,是跟一个朋友借的。他知道我们的情况,愿意帮我们,不用利息,等我们有钱了再还就行。”
“真的?”我有点不相信,“哪个朋友?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就是一个以前的同事,很久没联系了。”陈明说得有点急,“我也是昨天跟他联系上的,跟他说了乐乐的情况,他就愿意借钱给我了。你别问了,赶紧把钱交了,别耽误乐乐的治疗。”
他说完就转身往医院里走,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疑惑。他刚才的反应很奇怪,像是在隐瞒什么。可现在钱已经拿到了,先交押金要紧,其他的事只能以后再问。
我跟着陈明回到病房,护士还在照看乐乐。我赶紧拿着钱去收费处,交了五千块押金。收费处的护士给我开了收据,说剩下的费用要是凑齐了,尽快交上。我点了点头,拿着收据回到病房。
回到病房,乐乐已经醒了,看到陈明,赶紧伸出手:“爸爸!你去哪里了?乐乐好想你!”
陈明走过去,抱起乐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声音温柔:“爸爸去给乐乐找治病的钱了。乐乐乖,爸爸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乐乐点了点头,紧紧抱住陈明的脖子。我看着他们父女俩,心里的疑惑又深了一层。陈明平时虽然疼乐乐,可很少这么温柔,而且他今天回来后,一直不敢跟我对视,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晚上,乐乐睡熟后,我坐在床边,看着陈明。他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可手指却在无意识地动着,看得出来他没睡。我忍不住问:“陈明,你跟我说实话,那五千块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陈明睁开眼睛,眼神有点躲闪,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是跟以前的同事借的。你怎么总是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是你的反应太奇怪了。”我看着他,“你今天一天都没联系我,回来后又不敢跟我对视,说话也支支吾吾的。你要是真的跟同事借的钱,为什么不能跟我说实话?”
陈明沉默了,过了很久,才慢慢开口:“其实……那钱不是跟同事借的,是我去卖血换的。”
“什么?”我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去卖血了?你为什么要去卖血?你知不知道卖血对身体不好?”
陈明低下头,声音沙哑:“我没办法……我找遍了所有朋友,都没人愿意借钱给我。工地老板也不同意预支工资,我实在没辙了,看到路边的献血车,就……就去了。”
“你怎么能这么傻!”我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抓住他的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是垮了,我和乐乐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我们?”
“我想过!”陈明也红了眼睛,“可我更怕乐乐因为没钱治疗而耽误病情!我是她的爸爸,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难受!卖血能换钱,能给乐乐治病,我觉得值!”
我看着他,心里又疼又气。疼他为了乐乐,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气他不跟我商量,一个人做这么危险的决定。我抱着他,哭着说:“以后不许再这样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要一起商量,不能再一个人扛着了。你的身体要是垮了,我们娘俩就真的没依靠了。”
陈明点了点头,紧紧抱住我:“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一直看着陈明。他睡得很沉,大概是太累了。我摸了摸他的胳膊,心里满是愧疚。要是我能多赚点钱,要是陈明没把卡给婆婆,他也不用去卖血。
第二天早上,陈明醒了,精神比昨天好点。我给他做了点早餐,让他多吃点,补补身体。他笑着说:“我没事,身体好着呢,这点血不算什么。”
我瞪了他一眼:“不许再说这种话!以后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回来。乐乐还需要你照顾呢。”
陈明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埋头吃饭。
接下来的几天,陈明没再去工地搬砖,而是在家里休息。他说要把身体养好了再去上班,不然在工地上晕倒了,反而麻烦。我也没反对,让他在家好好休息,顺便帮忙照看乐乐。
乐乐的病情也稳定了不少,经过几天的治疗,感染控制住了,精神也越来越好,能跟我们一起玩游戏了。我心里松了口气,觉得日子终于有了点希望。
可没想到,没过几天,家里突然来了两个陌生男人,看起来凶巴巴的。他们一进门就问:“谁是陈明?”
陈明正在给乐乐讲故事,听到声音,赶紧站起来:“我是陈明,你们是谁?找我有事吗?”
其中一个高个子男人走过来,拍了拍陈明的肩膀,语气不善:“你欠我们的钱,该还了吧?当初说好的,一个星期内还,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剩下的五千块什么时候还?”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问:“什么钱?陈明什么时候欠你们钱了?”
高个子男人冷笑一声:“你不知道?你老公上周跟我们借了一万块,说给女儿治病,还说一个星期内还。现在只还了五千,剩下的五千,什么时候给?”
“一万块?”我愣住了,看着陈明,“你不是说那五千块是卖血换的吗?怎么会是跟他们借的?而且你还借了一万块?”
陈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高个子男人又说:“我们可是按规矩来的,要是到期还不上,利息可是要翻倍的!你自己看着办!”
我看着陈明,心里又气又急:“陈明,你跟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跟他们借钱?还骗我说卖血换的?”
陈明抬起头,眼里满是愧疚:“我……我那天去卖血,可医生说我身体不好,不能卖。我没办法,只能跟他们借钱。他们说可以借我一万块,一个星期内还,利息五千块。我当时急着给乐乐交押金,就答应了……”
“利息五千块?”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跟高利贷有什么区别?你怎么能借这种钱?我们怎么还得起?”
“我当时也是没办法……”陈明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想着先把乐乐的押金交了,后续的钱再想办法。我没想到他们会找到家里来……”
高个子男人不耐烦地说:“别在这里磨磨蹭蹭的!赶紧说,剩下的五千块什么时候还?要是明天还不上,我们就把你家的东西搬走!”
我看着他们凶巴巴的样子,又看着陈明惨白的脸,心里又怕又急。这可怎么办?要是还不上钱,他们真的会搬东西,到时候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陈明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声音沙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明天就去工地搬砖,再找几个兼职,一定能把钱还上的。你们再宽限我几天,我一定还!”
高个子男人想了想,说:“行,我再宽限你三天!三天后要是还不上,别怪我们不客气!”说完就跟另一个男人走了。
他们走后,我坐在地上,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陈明蹲在我身边,不停地跟我道歉。我看着他,心里满是绝望。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借高利贷,还不上钱,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