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多，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到账短信，手指还在微微发抖。两万八的数字躺在短信里，像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这钱刚从网贷App提出来，直接转到了医院的缴费账户。我长长舒了口气，走到病床边看女儿，她睡得很熟，小胸脯一起一伏，比前两天安稳多了。
走廊里的灯还亮着，护士站那边传来轻轻的说话声。我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心里又松又紧。松的是女儿的治疗总算不会停了，紧的是这条短信像根绳子，把我和“网贷”两个字绑在了一起。之前总听人说网贷利息高、麻烦多，可昨天医院催得急，朋友借遍了没着落，娘家已经帮过一次，我实在没脸再开口，只能咬着牙下载了App。
填信息的时候，我的手就没停过抖。身份证号输错了两次，银行卡号核对了三遍，提交申请后，我盯着屏幕等了十分钟，每一秒都像在熬。直到“申请通过”的弹窗跳出来，我才敢喘口气，赶紧提现转钱。整个过程，我没跟丈夫说——他最近跑外卖、加班，累得回家倒头就睡，我不想再给他添堵，想着等钱到了、事定了，再慢慢跟他说。
早上六点多，丈夫提着早餐过来了。他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衣服上还沾着点外卖的油渍，一看就是没休息好。他把豆浆和包子放在床头柜上，笑着说：“今天早班，我绕路买了你爱吃的肉包，快趁热吃。”我看着他，心里有点发虚，捏着包子的手都没力气。
女儿这时候醒了，揉着眼睛喊“爸爸”。丈夫赶紧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问：“宝贝今天有没有好点？爸爸给你带了鸡蛋羹。”他从袋子里拿出保温盒，里面是他早上特意蒸的鸡蛋羹，还放了点香油。女儿闻到香味，坐起来说：“爸爸，我想吃。”
我看着父女俩的样子，深吸了口气，说：“昨天医院又催费了，差两万八。”丈夫手里的勺子顿了一下，抬头看我：“那怎么办？我昨天问了几个同事，他们手里也都紧。”我小声说：“我……我借了网贷，钱已经转过去了，治疗不会停。”
丈夫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把保温盒放在一边，声音也提高了点：“你怎么能借网贷？你不知道那利息多高吗？以后还不上怎么办？”我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赶紧说：“我知道利息高，可当时实在没办法了，医院说再不交就停药，我总不能看着孩子……”
“没办法就能乱借钱吗？”丈夫打断我，眉头皱得紧紧的，“你就不会再等等？我今天再去跟经理申请预支工资，或者我再跑几单外卖，总能凑够的！你怎么这么冲动？”他的声音有点急，女儿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声说：“爸爸，你别吵架。”
丈夫看了女儿一眼，声音放低了点，但脸色还是不好：“我不是吵架，我是气她不跟我商量就借网贷。咱们现在已经欠了娘家和朋友的钱，再加上网贷，以后每个月要还多少？你算过吗？”我低下头，眼泪有点忍不住：“我算过，每个月还两千多，我多写几篇稿子，你再加点班，应该能还上。”
“应该？”丈夫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双手抓着头发，“万一还不上，人家催债怎么办？到时候影响征信，以后咱们想买房、想贷款都难，你想过这些吗？”我知道他说得对，可当时的情况，我实在没别的选择。我红着眼眶说：“我当时就想着不能让孩子停药，别的都没顾上。”
女儿拉了拉我的手，说：“妈妈，对不起，是我生病了让你们吵架。”我赶紧擦了擦眼泪，抱了抱她：“不是宝贝的错，是爸爸妈妈没本事，让你受委屈了。”丈夫看着我们，也软了语气，说：“我不是怪你，我是怕咱们以后更难。你以后做这种决定，跟我商量一下好不好？”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以后一定跟你商量。”丈夫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点开网贷App的账单，眉头又皱了起来：“你看这利息，一个月就要三百多，还得还一年，算下来要多还四千多。”我凑过去看，心里也揪得慌——当时只想着凑够钱，没仔细算利息，现在一看，确实吓人。
护士这时候进来换药，看我们气氛不对，笑着说：“孩子今天恢复得不错，再观察两天，就能减少用药了，也能省点钱。”我赶紧笑着说：“谢谢护士，辛苦你了。”护士换完药，又叮嘱了几句，就走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丈夫说：“我今天跟经理说，我晚上再加两个小时班，周末也去跑外卖，争取早点把网贷还上。”我跟他说：“你别太累了，我也多接几篇稿子，咱们一起努力。”丈夫点点头，看了看女儿，说：“别让孩子跟着咱们受苦。”
女儿这时候说：“爸爸，妈妈，我以后不买玩具了，也不吃零食了，你们别吵架好不好？”我和丈夫对视一眼，心里都酸酸的。丈夫走过去，抱了抱女儿：“宝贝不用省，爸爸会努力赚钱，以后还给你买玩具，还带你去吃汉堡。”女儿点点头，靠在他怀里。
上午，我妈打电话来，问女儿的情况。我跟她说了借网贷的事，还说了丈夫跟我吵架的事。我妈说：“你丈夫也是担心，不是怪你。你们俩别因为这事闹矛盾，钱慢慢还就行，别着急。”我跟她说：“我知道，就是觉得有点委屈。”我妈说：“委屈了就跟妈说，别憋在心里。中午我给你们送点汤，补补身体。”
挂了电话，丈夫说：“刚才是我语气不好，你别往心里去。”我摇摇头：“我知道你是为了这个家，我也不该不跟你商量。”他笑了笑，说：“咱们是一家人，有困难一起扛。以后不管什么事，咱们都商量着来。”
中午，我妈果然提着保温桶来了，里面是她炖的排骨汤，还放了玉米和胡萝卜。她给女儿盛了一碗，说：“快喝吧，补补身体，好得快。”女儿喝了一口，说：“姥姥炖的汤真好喝。”我妈笑着说：“喜欢就多喝点，姥姥明天再给你炖。”
我妈看了看丈夫，说：“你也别太累了，钱慢慢还，身体要紧。”丈夫点点头：“谢谢妈，我知道了。”我妈又跟我说：“你也别总熬夜写稿子，白天陪孩子的时候多休息会儿。”我跟她说：“我知道，妈，您放心吧。”
下午，丈夫去上班了，我陪着女儿在病房里玩。女儿拿出画画本，画了一家人，还在旁边画了很多小花。她举着画给我看：“妈妈，你看，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我，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我看着画，心里暖暖的，觉得再难的日子，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能扛过去。
傍晚的时候，丈夫发来消息，说他晚上要加班，让我别等他吃饭。我回了句“注意安全”，然后给女儿泡了奶粉，又热了我妈送来的排骨汤，跟她一起吃。女儿吃了半碗饭，还喝了小半碗汤，说：“妈妈，我今天吃了好多，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家了？”我跟她说：“是呀，宝贝好了咱们就回家。”
晚上，我给女儿洗了脸，哄她睡着后，就坐在书桌前写稿子。之前跟编辑约了三篇稿子，今天要交一篇。我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着，脑子里却想着以后的日子——每个月要还的钱，要写的稿子，丈夫要跑的外卖和加班……虽然难，但只要女儿能健康，只要一家人能好好的，就什么都值得。
大概十一点的时候，丈夫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小蛋糕，说：“今天跑外卖的时候，店家搞活动，送了个小蛋糕，给宝贝留着明天吃。”我看着他，脸上带着疲惫，却还想着女儿，心里又暖又酸。我说：“你快洗洗睡吧，今天累坏了。”他点点头，说：“你也别写太晚，早点休息。”
我看着丈夫去洗漱的背影，又看了看床上熟睡的女儿，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不管多难，我都要跟丈夫一起努力，好好照顾女儿，把欠的钱都还上，让日子慢慢好起来。虽然现在有网贷的压力，但我相信，只要我们不放弃，总能熬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