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后，天气越来越凉。我跟老李还是按以前的习惯过，早上六点多起床，他去小区门口的早市买油条豆浆，我在家收拾屋子。吃完早饭，要么一起去公园遛弯，要么我在家织毛衣，他坐在旁边看报纸。日子过得平淡，可也安稳。
那天早上，我起得比平时晚了点。醒来的时候，觉得胸口有点闷，像是压了块石头。我以为是昨晚没睡好，没太在意，慢慢坐起来，想下床去厨房倒水喝。可刚站起来，胸口突然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揪着，疼得我喘不过气，眼前一黑，就往地上倒。
老李刚好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刚买的菜，看见我倒在地上，吓得手里的菜篮子都掉了。他赶紧跑过来，蹲在我身边，大声喊：“老伴！老伴！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我想说话，可疼得张不开嘴，只能攥着他的手，轻轻摇头。
老李慌得手都在抖，他赶紧掏出手机，想打120，可手指半天按不对号码。我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心里又疼又暖，想安慰他，却连力气都没有。过了好一会儿，老李才拨通120，对着电话喊：“喂！120吗？我老伴晕倒了！胸口疼！你们快来！我们在幸福小区3号楼2单元501！”
挂了电话，老李把我抱到沙发上，用毯子盖在我身上，不停地给我擦额头上的汗，说：“老伴，你再坚持会儿，救护车马上就到了，没事的，肯定没事的。”我靠在他怀里，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得特别快，我知道他在害怕。
大概十几分钟后，救护车到了。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上来，给我量了血压，又做了简单的检查，说：“赶紧送医院，可能是急性心梗，不能耽误。”老李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一路上紧紧握着我的手，没说一句话，可我能感觉到他的手一直在抖。
到了医院，我被直接推进了急诊室。医生给我做了心电图、抽血检查，过了一会儿，医生拿着检查报告出来，对老李说：“病人是急性心肌梗死，情况有点严重，需要立刻住院治疗，还要准备做手术，先交5万块钱押金。”
老李听了“5万”两个字，愣了一下，赶紧说：“5万？医生，能不能先治病？我现在没那么多钱，我回去凑，肯定能凑到的。”医生说：“不行，医院有规定，必须先交押金才能安排住院和手术。你赶紧想办法凑钱，病人的情况不能等，越拖越危险。”
老李点点头，说：“好，我马上凑钱，医生你先给她做治疗，我这就去借钱。”说完，老李就跑出急诊室，开始给亲戚朋友打电话。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特别着急。我知道家里的情况，我们俩的退休金每个月加起来才四千多，平时省吃俭用，也就存了几千块钱，根本不够5万。
没过多久，老李回来了，脸上带着愁容，坐在病床边，说：“老伴，我给你弟、还有我那几个老同事都打电话了，他们要么说家里有事，要么说手里没闲钱，没借到多少，就借了三千块。”我看着他发红的眼睛，心里特别难受，说：“要不……给儿子打电话吧，让他先把钱拿出来。”
老李一拍大腿，说：“对！我怎么忘了给儿子打电话！他手里有钱，肯定能拿出5万！”说完，老李赶紧掏出手机，给儿子打电话。电话拨出去，响了好一会儿，没人接。老李又打了一遍，还是没人接。
老李有点慌，说：“怎么没人接啊？是不是在上班，没听见？”我想了想，说：“可能是在开早会，你等会儿再打。”老李点点头，坐在旁边，不停地看手机，每隔几分钟就打一次电话，可每次都是无人接听。
过了一个多小时，老李已经打了五六次电话，还是没人接。他急得在病房里来回走，说：“这孩子怎么回事啊？这么多电话都不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心里也有点慌，可还是安慰他说：“别着急，可能是手机没在身边，再等等，说不定一会儿就回过来了。”
又等了半个小时，儿子还是没回电话。医生过来催了，说：“病人家属，钱凑得怎么样了？再不交押金，就没办法安排手术了，病人的情况很危险。”老李赶紧说：“医生，再等等，我儿子肯定会接电话的，他接了电话就会送钱来。”医生皱了皱眉，说：“那你们快点，最多再等一个小时，不能再拖了。”
老李送走医生，又给儿子打电话，这次电话终于通了。老李赶紧说：“小伟！你怎么才接电话啊！你妈住院了，急性心梗，需要立刻手术，医生让交5万押金，你赶紧带钱来市中心医院急诊室！”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儿子说：“5万？爸，我哪有那么多钱啊？我刚换了房子，还得还房贷，手里根本没闲钱。再说，我妈是不是小题大做了？胸口疼不一定是心梗，会不会是老毛病犯了？”
老李听了，气得声音都抖了，说：“你妈都晕倒了！医生都确诊了是心梗！你还说这种话！那70万拆迁款不是给你了吗？你怎么会没钱？你赶紧把钱拿出来，救你妈的命要紧！”
儿子说：“爸，那70万都用来买房子了，还借了点钱，现在哪还有钱啊？我真的没办法，你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找我姐问问，她不是开超市吗，应该有钱。”说完，儿子就把电话挂了。
老李拿着手机，手都在抖，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我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我没想到，儿子竟然会这样说，那70万明明是我们给他的，现在我生病了，他却连5万都不愿意拿出来。
我拉着老李的手，说：“别生气，也别怪儿子，他可能真的没钱。要不……给女儿打电话吧，问问她能不能帮我们凑点钱。”老李擦了擦眼泪，说：“只能这样了，希望女儿能帮我们。”
老李拿起手机，给女儿打电话。电话响了没几声，女儿就接了，说：“爸，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老李声音有点沙哑，说：“娟儿，你妈住院了，急性心梗，需要交5万押金做手术，你能不能带点钱来市中心医院？”
女儿听了，着急地说：“妈怎么会突然心梗？严重吗？我现在就去医院，钱我带着，你们别着急，我马上就到。”挂了电话，老李松了口气，说：“还好有女儿，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躺在病床上，心里又暖又愧。暖的是女儿愿意帮我们，愧的是我们之前还骗了她，没告诉她拆迁款的事。我想，等女儿来了，我一定要跟她说实话，不管她会不会生气，我都不能再骗她了。
大概四十分钟后，女儿匆匆忙忙地跑进病房。她穿着一身运动服，头发有点乱，脸上全是汗，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包。她走到病床边，看着我，眼里满是担心，说：“妈，你怎么样了？疼不疼？医生怎么说？”
我看着女儿，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说：“娟儿，妈没事，就是让你担心了。”女儿赶紧拿出纸巾，给我擦眼泪，说：“妈，你别哭，现在最重要的是治病。钱我带来了，我这就去交押金。”
女儿从包里拿出一沓钱，递给老李，说：“爸，这里有3万，你先去交押金，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老李接过钱，说：“谢谢你，娟儿，等我们有钱了，一定还你。”女儿说：“爸，说什么还不还的，妈生病了，我肯定要帮忙。”
老李拿着钱，赶紧去交押金。女儿坐在病床边，握着我的手，说：“妈，你怎么会突然心梗？是不是平时没注意身体？以后可不能再累着了。”我看着女儿，心里特别愧疚，说：“娟儿，妈有件事要跟你说，其实……拆迁款早就下来了，一共70万，我和你爸都给你哥了，之前骗你说没拿到，是我们不对。”
女儿听了，愣了一下，接着脸色就变了。她松开我的手，看着我，说：“妈，你们把70万全给我哥了？就因为他是儿子？那我呢？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现在你生病了，我哥却连5万都不愿意拿出来，你们当初把钱给他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天？”
我看着女儿生气的样子，心里特别难受，说：“娟儿，是我们不对，我们不该偏心你哥，也不该骗你。我们那时候是觉得你哥压力大，需要换房子，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你原谅我们好不好？”
女儿没说话，只是坐在旁边，脸色很难看。我知道，她心里肯定特别生气，换做是谁，被自己的父母这样偏心和欺骗，都会生气。我也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心里后悔极了。如果当初没有把70万全给儿子，如果当初跟女儿说了实话，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
没过多久，老李交完押金回来了，说：“医生说交了3万，先安排住院，剩下的2万明天再交也行。还说明天可以安排手术，让我们放心。”女儿听了，说：“那就好，先让妈住院，剩下的钱我明天再带来。”
老李看着女儿，说：“娟儿，谢谢你，这次多亏了你。你哥那边……你别跟他计较，他也是没办法。”女儿冷笑了一声，说：“爸，我哥有没有办法，你们心里清楚。我不是计较钱，我是计较你们的偏心。从小到大，你们什么好东西都先给我哥，我什么都没有，现在你们生病了，还是要靠我，你们觉得公平吗？”
老李张了张嘴，想解释，可最后还是没说出来。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钟表在“滴答滴答”地响。我躺在病床上，心里又疼又悔，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解释，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她。我只知道，这次的事，让我们这个家，彻底有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