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张浩和徐静理在厨房忙碌着,等着周欣回来。周欣已经打过电话,说很快就到。
门一开,周欣走进来,看到桌上摆着的几道菜,脸上露出笑意,摸了摸迎上来的徐静理的头:“理儿,又长漂亮。”
“周阿姨好。”徐静理笑着打招呼。
“快坐,准备吃饭了。”
张浩招呼道,又问,“咋回来的?”
“开车啊。”
周欣坐下,“不然还能咋着?今天跑了好几个部门,累坏了。”
“你把妈那车开回来了?”
“嗯,应急嘛。”
一家人围坐吃饭,张浩提起案子:“那事怎么解决的。”
周欣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声音也低了下去:“小浩子,这次我真的错了。案子结了,李福生的弟弟妹妹找到了……”
“人怎么样?”张浩追问。
“被卖到山沟里了,”
周欣说着,眼圈红了,“男孩子受了点惊吓,倒还好。就是他妹妹,被打得挺重,我当时看着……”话说到一半,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徐静理连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替周欣擦着眼泪:“阿姨,别哭了。”
张浩的心也沉了沉,又问:“孩子们在医院检查过了?”
“医生说都是皮外伤,没大事,”
周欣吸了吸鼻子,“可我看着那丫头浑身是伤……小浩子,我准备转文职了,我觉得自己真不适合在一线。这次要是我当初坚定点先找孩子,他们或许能少受点苦,是我对不起他们……”
张浩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多说什么。有些事,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没用,只有自己慢慢消化。
徐静理默默给周欣夹了一筷子菜,轻声说:“阿姨,先吃饭吧,菜要凉了。”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周欣缓过劲来,她本就不是钻牛角尖的性子,拉着徐静理出门玩去了,原本想叫上张浩,被他婉拒了。
张浩心里惦记着罗勇的事,先给李叔打了个电话。“李政委,我是张浩。您在办公室吗?我过去一趟。”
“不用来,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我这儿忙着呢。”
电话那头传来李政委的声音,“你不用过来道什么歉?你犯啥错了?就你们那事?我告诉你,我要是在现场,揍得比你还狠!你们做得对,甭来了。”
“可罗勇因为我……”
“他那小子顺风顺水惯了,受点挫折没坏处。”
李政委叹道,“不过你小子是冲动了点,吸取教训就行。我忙着呢,挂了。”
张浩放下电话,正琢磨着,铃声又响了,是李怀德。
“老弟,忙不?咱能不能聊聊?”
“行啊李哥,我正好要去还车。你在厂里吗?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张浩出门开车直奔红星轧钢厂。
门岗一见是他,连忙通知了侯军。侯军小跑着迎上来:“浩哥,你咋来了?”
“找李怀德,还车。”张浩问道,“你咋在这儿办公?”
“今儿刚好有事过来,平时都在分局。”侯军笑了笑,“有啥要吩咐的?”
“没事,你忙你的。”张浩说着,开车往行政楼去。
刚到李怀德办公室门口,门就开了。“呵,李哥,你这是能掐会算啊,我正想敲门呢。”
“老弟可算来了。”李怀德笑着侧身让他进来,“快坐,我给你沏茶。”
办公室里暖意融融,李怀德把茶杯推过来:“听说你回来了,就想着找你聊聊。”
“我这也是闲不住,过来把车还你。”
张浩端起茶杯,“厂里最近还好?”
“还行,就那样。”李怀德叹了口气,“你这回来,打算歇多久?”
“不好说,先歇阵子吧。”张浩笑了笑,“李哥找我,不光是闲聊吧?”
李怀德也不绕弯子:“确实有事想问问你。你看眼下这形势,往后……”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起来,从厂里的事说到外面的变化,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多时辰。
张浩莞尔一笑:“李哥,我的事你就甭操心了。”
李怀德点了点头,脸上随即涌上愁容:“老弟,不瞒你说,今儿找你,是想问问我该咋办……”
“哦?”张浩挑眉,“上面有动作了?”
李怀德重重一点头,声音带着恳求:“老弟,这回你可得救救哥哥。”
张浩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道:“李哥,按理说你不该有啥大麻烦,你担心啥?”
“嗨,实不相瞒,”李怀德搓了搓手,“我岳父已经开始被边缘化了……”
张浩抬眼看向他:“李哥,你跟我交个底,自己有没有做过出格的事?”
这话一出,李怀德顿时哑了火,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张浩没再追问,只是静静坐着,急得李怀德在屋里来回踱步,最后猛地停下:“老弟,走,我带你出去看看。”
张浩没作声,默默跟着他出门。李怀德亲自开车,七拐八绕进了一片胡同,把车停在路边,说道:“走,在里面。”
两人又步行了一阵,来到一座不起眼的院子前。
李怀德掏出钥匙开门,领着张浩往里走,这是个二进院,到了后院,他打开一间屋门:“你自己看吧。”
张浩推门进去,顿时愣住——屋里摆得满满当当,全是古董、瓷器、字画,琳琅满目。
“老弟,不瞒你说,”李怀德声音有些干涩,“这些年,不少人家被抄家,我……我就收了这么些东西。”
张浩走上前,随意拿起一件青瓷瓶,指尖拂过瓶身的纹路,眉头慢慢蹙了起来。
这些东西里,不少看着都像是正经人家的传世之物,显然来路并不简单。
“你收这些,是想留着?”张浩沉声问道。
李怀德脸色发白:“起初就是觉得可惜,想着先存着,可后来……就没敢往外拿……”
张浩放下瓷瓶,转过身看着他:“李哥,你这是给自己埋了个雷啊。”
李怀德腿一软,差点站不住:“所以才找你啊,老弟,你见识多,快帮我想想办法……”
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那些蒙尘的古董上,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