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出来！”
林?的低喝在寂静的洗手间内回荡，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天眼已然开启，紫金色的视野中，万物气机本该无所遁形。
然而——
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内部的缓冲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洗手间内，空无一人。
不，不仅仅是空无一人。在天眼的视野里，这个狭小的空间干净得令人窒息。光洁的瓷砖，锃亮的五金件，干燥的地面，甚至连空气中本该流动的、微弱的水汽和残留的清洁剂气息所对应的气机，都显得异常“干净”，干净得像一张被刻意擦拭过的白纸。
没有能量残留，没有灵体波动，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常！
可是，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在他推开门，低喝出声的瞬间，再次戛然而止！
就如同上一次他开灯进来查看时一样。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重新笼罩下来。
只有他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心脏在胸腔里“咚咚”擂鼓般的声音，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站在门口，浑身肌肉紧绷，天眼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洗手间的每一个角落——洗手台下、马桶后方、淋浴间内部……甚至连天花板的通风口都没有放过。
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的天眼，第一次，似乎……失效了？
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脚底直窜天灵盖。这比他直接看到一个张牙舞爪的邪灵还要令人心悸。
未知，永远是最深的恐惧。
你能感知到的危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危险明明就在身边，你却看不见，摸不着，甚至连你最为依仗的能力都失去了作用！
“滴答……”
就在他心神震荡，天眼视野都因此微微波动之际，那诡异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再次响起了！
而这一次，声音的来源……似乎变了！
不再是来自洗手间内部，而是……来自他的身后！来自那漆黑的卧室！
林?猛地转身！
天眼视野随之扫向卧室。
卧室里，床铺凌乱，他刚才匆忙起身的痕迹还在。沙发、茶几、办公桌、落地窗……所有的一切，在天眼视野中依旧呈现出正常的、微弱的气机流动，没有任何不该存在的东西！
可是，“滴答……滴答……”的声音，却清晰无比地在他身后的卧室空间里回荡着！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无法被观测的存在，就站在卧室的黑暗中，冷漠地、一下下地，制造着这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林?背靠着洗手间的门框，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了。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依靠着疼痛来维持冷静。
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天眼看不见？甚至连一丝气息都捕捉不到？
《乾坤策》从未记载过这种情况！就算是再厉害的隐匿之术，也不可能在天眼之下完全不留痕迹，除非……这东西的存在形式，完全超脱了天眼观测的范畴？或者说，它本身……就是一种“规则”的体现？比如，一段被固化的“声音”？
这个念头让他通体发寒。
“滴答……”
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离得更近了！仿佛就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林?几乎能感觉到那“水滴”落下时，带起的微弱气流拂过他的面颊！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右手并指如剑，紫金色的算气在指尖吞吐不定，带着《东阳神诀》的一丝纯阳破邪之意，猛地向前方声音传来的虚空点去！
“破！”
指风凌厉，划过空气，发出轻微的嗤响。
然而，指风穿过那片区域，什么都没有碰到。算气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任何涟漪。那“滴答”声，甚至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旧按照它那稳定得令人发指的节奏，继续响着。
物理攻击无效？能量攻击也无效？
林?的心沉了下去。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和一团空气搏斗，所有的力量都打在了空处，这种无力感让他感到窒息。
“滴答……滴答……”
声音开始移动了！
它不再固定于一个点，而是开始绕着林?，在卧室的黑暗中缓慢地、飘忽不定地移动起来。
时而在左，时而在右，时而在前，时而又仿佛紧贴在他的身后！
林?随着声音的移动不断转身，天眼运转到极致，紫金色的光芒在他眼中剧烈闪烁，试图捕捉到任何一丝蛛丝马迹。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精神高度集中带来的负荷开始显现。
可是，没有用！任凭他如何努力，视野中依旧是一片“正常”！那声音就像一个幽灵，一个完全隐形的、无法被感知的幽灵，在他周围徘徊，戏弄着他。
强烈的恐怖感和压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牢笼里，被一个看不见的猎手窥视着。寂静的房间里，只有那永恒的“滴答”声和他自己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林?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痛楚和腥甜味让他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明了一丝。
他意识到，常规的手段似乎对此物无效。这东西，恐怕不是依靠蛮力或者普通的术法能够对付的。
它似乎没有直接的攻击性，至少目前没有。它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制造恐惧？还是……
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算师的优势在于推演和洞察本质，而非纯粹的武力。他必须换个思路！
他不再试图去“看”或者“攻击”那个声音，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甚至连天眼都暂时关闭。
视觉被剥夺，其他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那“滴答”声仿佛直接响彻在他的识海深处。
他不再去抗拒这声音，而是尝试着去……感受它。
感受它的节奏，感受它每一次“滴落”时，那细微到极致的、仿佛不存在的……“间隔”和“意图”。
《乾坤策》的心法在体内缓缓流淌，让他躁动的心神逐渐平复。他放空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单调而诡异的“滴答”声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粘稠。
就在他全身心沉浸在这种奇特的感知状态中时，异变发生了！
那一直稳定、规律的“滴答”声，极其细微地……紊乱了一瞬！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刹那，几乎难以察觉，但对于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其中的林?来说，却如同黑夜中的一道闪电！
有效！
这东西，并非毫无破绽！它害怕被“理解”？被“同化”？还是……被“计算”？
林?心中猛地一跳，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不再犹豫，意识沉入识海，那紫金色的气核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缓缓旋转，两颗微小的光点也随之亮起。
他要以《乾坤策》为基，以算师之能，强行推演这“滴水声”的根源！
然而，就在他刚刚起念，算气开始勾勒推演符文的瞬间——
“滴答！”
一声格外清晰、格外沉重，仿佛直接敲击在他灵魂上的滴水声，猛地炸响！
紧接着，那一直围绕着他移动的声音，骤然停止！
彻底的、绝对的寂静，再次降临。
林?猛地睁开眼，天眼瞬间开启，警惕地扫视四周。
卧室里，空空如也。洗手间门口，也什么都没有。
那声音……消失了？
难道，就这么……走了？
他不敢有丝毫放松，依旧维持着天眼和戒备的姿态，静静地站在原地，侧耳倾听。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房间里，只剩下他自己逐渐平复的心跳和呼吸声。那纠缠了他大半晚的“滴答”声，仿佛从未出现过。
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浸透了他的睡衣。
他缓缓走到床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天星罗盘。罗盘触手温润，指针平稳，没有任何异常指示。
他又看向胸口，青铜残片也安安静静。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
但林?知道，刚才的经历绝非幻觉。有什么东西，来过他的房间。一个……连天眼都无法观测，常规手段无法触及的……“东西”。
他走到窗边，拉开一丝窗帘，外面天色依旧漆黑，离天亮还早。
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这趟青城山之行，似乎从一开始，就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