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寅长出一口气:“也罢,有苏家主慷慨解囊,老臣的家财就暂时留着。等陛下什么时候想要了,随时可以与老臣说。”
“嗯。”陈夙宵点点头:“老国公,这事不急。如果信得过朕,不妨去苏家拜访一二。”
“苏家?不不不,陈国律令,为官者不得从商,老臣身为贵族,更不能坏了规矩。”
陈夙宵撇撇嘴:“朕都说了,不急!等解决完北狄之事,朕或许会放宽些条件。”
“陛下不可。”徐寅用力一抱拳,道:“陛下,常言道,民不与官斗,官不与民争。若是开了王公从商的先河,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官商勾结摆上台面,只怕...”
“只怕什么?”
“天下,危矣!”徐寅沉声喝道。
陈夙宵叹了口气:“也罢,这件事容后再说。老国公留下,皇后且先回凤仪宫。”
“苏家主,辛苦你了,你也先回去吧。若还有其他事,朕会派人去找你的。”
“臣妾告退!”
“臣女告退!”
两女躬身行礼,一前一后出了御书房。
徐砚霜走在前面,苏酒低头跟在后面。才刚出殿门,走了十数步,徐砚霜停步转身,目不转睛看着苏酒。
苏酒一愣,脚步一错,便想绕过去。
可是,徐砚霜却也挪了一步,刚好拦住苏酒去路。
“娘娘,这是为何?”苏酒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她。
寒露挑着一盏宫灯来到近前,站在徐砚霜侧后方,也不由好奇的打量着苏酒,容貌绝佳,竟不输主子。
只不过,两人气质千差万别,却又各有神韵。
“怎么。”徐砚霜轻哼一声:“苏家主就没有什么想对本宫说的吗?”
苏酒心头一紧,连忙拜倒:“臣女听不懂皇后娘娘有说什么?”
“你与陛下...”
“啊~”苏酒大惊,暗道一声不妙。
刚才在御书房里,皇帝对她的态度实在暧昧,难不成皇后吃飞醋了?
“皇后娘娘,臣女不过是一介草民,万不敢奢求与陛下有什么关系。”
“哦,是吗?那苏家主还真是大方,数百万家财,说拿就拿了。”徐砚霜阴阳怪气道。
“娘娘,陛下乃仁德之君,心系天下万民。即便是要臣女全部家财,臣女也在所不惜。”
“你倒是大义,本宫很欣赏你。你看,现在天色已晚,不如随本宫一起回凤仪宫用膳,本宫也好代陛下向你表示感谢。”
“娘娘,这...”
“怎么,你不愿意?”徐砚霜语气冰冷:“还是说,你看不起本宫。”
“臣女不敢。”
“不敢,就对了,起来吧。哦,跟紧了,千万别跟丢了,否则,这皇宫大内可容不得你乱闯。”
“臣女谨记!”
御书房里,小德子带着宫人们点好了灯,便又被陈夙宵轰了出去。
此刻,陈夙宵坐在龙椅上,伸手扒拉了一下龙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这些都是近两日送进宫来,而他还没时间处理的。
徐寅小心翼翼站在御阶前,一身短褂,连手都藏不了。
于是,便有些滑稽的微躬着腰,一双手却习惯性的,右手握着左手手腕,垂在肚皮上。
陈夙宵一边翻看了十几本奏折,随手丢的满地都是。
每丢一本,落在地上’啪‘的一声,总都能让徐寅心惊胆颤。
前夜收到寒露爬墙送进府来的书信,看完之后,徐寅就睡不着了。
亲自监督,还得像做贼一样,一点一点把国公府家财运出来。
此刻,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
站得久了,便有些吃不消,摇摇晃晃,上下眼皮直打架。
“老国公,你站着干什么,快快请坐。”
陈夙宵的声音,陡然将他惊醒。
徐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陛下,老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陈夙宵没起身,也没急着喊他起来。
“哦,朕怎么不知道,老国公犯了何罪。嗯,不妨说来听听。老国公放心,以您的功勋,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错,就不必说了。”
徐寅骇然抬头,他虽然是陈国故老,并没有在陈夙宵的朝堂上任职。
但是,陈夙宵还是夜王时,他也见过不止一次两次。
以前他说话,可没这么阴狠。
他这是在暗示,小错不用讲,大错抄家灭族吗?
“陛下,老臣该死,没有管束好家中不孝子孙。不过,请陛下放心,老臣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们。”
“嘶!”陈夙宵捏着下巴:“若是朕没记错的话,徐家还算枝繁叶茂。传家嘛,也不是非嫡长不可,贤能明智之辈,才能保证家族长盛不衰。”
“国公,以为如何。”
“陛下教诲的是,老臣明白。”
“好了,起来吧。”陈夙宵站起身,负手踱步,边走边说:
“朕呢,虽不大度,但也不是小气之人。”
徐寅狂飙的冷汗,顿时就收敛了许多。
皇帝虽未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陛下,待北狄之事完结,老臣会上朝请奏,一定让陛下满意。”
“不错。”陈夙宵走到徐寅身前,拍拍他的肩膀:“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老国公身为我陈国开国元勋,三朝元老。自是人中豪杰,身后之名也当为世人传颂千秋万代。朕对你,放一百个心。”
“多谢陛下夸赞,老臣只是做了该做之事。”
陈夙宵叹了口气,挥挥手,道:“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朕就不留国公用膳。你且早些回去,明日之事,国公若能披甲上朝,相信也能震慑宵小。”
“臣,领旨!”
“退下吧!”
陈夙宵对徐寅没啥恶感,小老头儿虽然看不惯原主弑兄夺位,但却还是恭谨有加。
待徐寅一走,陈夙宵朝殿外喊了一声:
“小德子,传膳。”
与此同时,贤王府内。
陈知微也正在吃饭,佳肴满桌,美酒成坛。殿内还有专门豢养的歌舞伎,吹拉弹唱,翩翩起舞。
陈知微看得如痴如醉,酒色相加,双眼迷离。
突然,管事匆匆而来,走到陈知微身侧,俯身附耳低语。
陈知微越听,脸色便渐渐难看起来。听到最后,陡地拍案而起,一脚将饭桌踢翻。
’哗啦啦‘,酒菜洒了满地,精致无比的碗盏,酒杯摔的稀碎。
“混蛋,本王...本王要杀了他。”
陈知微纵身一跃,跳进舞池中,随手掐住一名舞伎的脖子,五指微微用力,‘喀嚓’一声,将其折断。
一时间,余下的歌舞伎们吓的小叫连连,跪地磕头不止。
“王爷饶命,饶命啊!”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