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徐弦澈父子三人彻底绷不住了,再次扑上前来,围着徐寅号啕大哭起来。
徐砚霜泪眼迷离,目光如剑般扫过站在众大臣身后的陈知微。
抹了把眼泪:“太医,给本宫查,毒从何来。”
“呃,是。敢问娘娘,国公爷尚在世时,都碰过什么,吃过什么?”
徐砚霜的目光不由的投向那盒桂花糕,徐寅唯一与旁人不同的,便是吃了一块桂花糕。
可是,徐灵溪说这是陈夙宵赏的!
徐砚霜指着桂花糕:“给本宫查。”
太医点点头,佝偻着腰,可是一看那满桌子几乎都沾了毒血的酒菜,又无从下手了。
然而,皇后在旁盯着,他也毫无办法,连换了十几根银针,一路测过去,全都是黑的。
“‘娘娘,您看这......”太医有些为难。
“继续查。”徐砚霜握紧双手,指甲掐进肉里,都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娘娘,老臣...”太医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老臣学艺不精,实在查不出来,还请娘娘恕罪。”
徐砚霜蹲在徐寅身边,泪如雨下,不由想起锦囊上的往生结来。
难不成爷爷早就知道了什么?
“寒露,重新去请孙院正。”
寒露神情黯然,跪在徐寅身边,‘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起身正要往外走,却见大批的皇宫内卫冲了进来。
随即,便远远有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满院的的人一听,全都手忙脚乱整了整仪容,这才跪地相迎。
陈夙宵是从苏家骑马狂奔而来的,皇宫内卫则是一直藏在暗处保护他的影卫先一步回宫调集。
双方在永安街汇合,浩浩荡荡赶到了定国公府。
徐砚霜泪眼婆娑,隐约看到穿过月亮门,大踏步而来的陈夙宵。
全场一片寂,内卫几乎将整个定国公府封锁了起来,处处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氛。
陈夙宵扫了一眼满堂重臣,没有说话,任由他们跪着。
先前那名太医一看跟在陈夙宵身边的孙院正,如蒙大赦,跪地膝行几步,磕头如捣蒜。
“陛下,老臣该死,查不出毒源。”
陈夙宵面沉如水,随手把孙院正推了出去。
孙院正会意,上前围着徐寅逐渐冰凉的尸体检查起来。
陈夙宵上几步,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徐砚霜,仰着个小脸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心底没来由一阵心疼。
不由自主便伸手扶起,单手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陛下,你一定要帮我。”徐砚霜伏在陈夙宵肩膀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好,朕一定帮你。”
寿宴变丧事,任谁都接受不了。
更何况,徐寅是中毒身亡。
孙院正比先前那名太医查的更仔细,在确定徐寅已死后,甚至还掀开那一袭绣满寿字的锦衣,连同胸腹都用银针过了一遍。
半晌,孙院正缓缓起身,脸色凝重。
“如何?”陈夙宵问道。
“回陛下,老国公所中之毒,乃是西域奇毒,名唤牵机引,无色味香。若是混在吃食中,根本察觉不出来,也无法用银针测毒法测出。”
徐砚霜看向那满桌沾了毒血的酒菜,转而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孙院正身上。
他既能说出毒药来历,或许有办法找到毒源。
陈夙宵依旧没有说话,而是朝孙院正点了点头。
事情并不复杂,院正也不愧是院正,扫了一眼另外几桌,便把目光落在了桂花糕上。
只见他捧起食盒,轻轻一嗅。
随即了然放下,朝陈夙宵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夙宵拍了拍徐砚霜的肩膀,低声问道:“这桂花糕从何而来?”
徐砚霜一怔,连忙站直身体:“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夙宵注视着她,眼里意味不言自明。
徐砚霜浑身颤抖:“陛下,这不是您让灵溪给爷爷的吗?”
“你,你说什么?”
陈夙宵有一瞬间的懵逼,随即摇头道:“朕确实差人送了桂花糕,但那是昨日灵溪丫头说她想吃。”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骇然。
一众跪着的朝堂重臣们悄悄打量着陈夙宵,眼神都不对了。
陛下这是假他人之手,要杀徐寅啊。
陈夙宵蹙眉,感觉自己裤裆里被人塞了坨黄泥巴。
靠!
转头一看,徐砚霜看他的眼神也变了,不由一阵无语:
“哼,朕若想杀人,何必搞这些弯弯绕,杀便要正大光明的杀。”
陈夙宵拂袖怒喝:“陈蕴,立刻通知京兆府,巡城司...嗯,顺便把吴承禄也给朕叫来。”
“朕要三司齐聚,共破此案。”
陈蕴领命离去,一众大臣心头惴惴,心想徐寅死的真不是时候。
早朝时才下旨成立锦衣卫,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他们施展的空间。
一旦插手此案,那锦衣卫之事,便再无转圜的余地。
未来锦衣卫秘探行走天下,各道府县诸多官员便再无宁日。
徐弦澈,徐旄书对视一眼。
都看到对方眼眶微红,但伤心却没几分。
徐旄书使了个眼色,如今爷爷死了,陛下又刚好在场,此时不正是讨封的时候吗。
国不可一日无君,国公府也同样不可一日无国公。
“陛下。”徐弦澈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陈夙宵身前,扑通跪下:“请陛下为我爹作主啊。”
陈夙宵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清早上朝前收到徐砚霜的密信,都还没当回事。
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
而现在,徐弦澈却假惺惺的冒了头,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那是自然,老国公是我朝之柱石。突遭横祸,朕一定找出凶手,以慰国公在天之灵。”
“那...陛下,如今我父亲已然亡故,这国公之爵位...您看...”
陈夙宵还没开口,徐砚霜先不干了。
“爹,爷爷才刚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你对得起爷爷吗?”
徐弦澈看了一眼徐砚霜,随即低下头去:“皇后娘娘,父亲亡故,我当然心痛。可是,我国公府须得准备丧事吧,到时候总要有个当家的出来主持大局吧。我...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嘛。”
“你,休想。”徐砚霜咬牙道。
“哎,霜儿,话不能这么说啊。你爷爷死了,国公爵位本就该由我承袭...”徐弦澈慌了。
徐砚霜苦笑一声,看向满院朝堂重臣,手伸进袖口里,紧紧握住了那个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