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处理好眼前的危机才是重中之重。
陈夙宵在月亮升起前送走了苏酒,召来了袁聪。
袁聪当日舍命救下朱温,此时本就害怕见到陈夙宵。
可是,皇帝有召,他又不敢不来。
畏畏缩缩到了近前,袁聪双膝跪地,端端正正磕了一个头。
“末将袁聪,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夙宵睨着他,冷哼一声道:“昨日清晨,你不是很讲义气,很勇敢吗?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袁聪抬起头,赔着笑道:“陛下虚怀若谷,心胸宽广,呃...宰相肚子能撑船。呃,对,就是这样。”
“朕是皇帝,不是宰相。”
袁聪一听,瞬间哑火,嗫嚅半晌,喃喃道:“宰相肚子都能撑船了,皇帝比宰相大,肚量更大才对。”
陈夙宵无语,不想再跟这个憨货计较。
不然的话,说不定想杀了他。
“行了,朕本也没打算追究你的责任。但是,明天若是败了,数罪并罚,朕绝不容你。”
袁聪瞬间直起腰,嗡声嗡气道:“请陛下放心,哪怕战死,末将也绝不退缩!”
陈夙宵并不怀疑他的忠诚,点头满意的嗯了一声,随即拉过袁聪附耳交代了几句。
听的袁聪一愣一愣的满脸疑惑,不明所以。
“你只需照办便好,不必问为什么。”
“是,末将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
陈夙宵挥挥手,又转身回了工坊,看着里头堆成小山一般的土炸弹。
看来等这件事过了,还得给这些宝贝东西设计一条武装带。
只待明日一早,也不用人手一枚,只需一两百枚,或者两三百枚便能砥定乾坤。
若是再加一两百具连弩,必须便能够横扫八百狠骑。
只是一下露了两大杀招,陈夙宵颇感心疼。
不过,转念一想,又突然阴鸷的笑了起来。
一时间,他隐约间觉得潜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一股燥热的血直冲天灵。
陈夙宵摇摇头,抬头透过一株掉了一半叶子的大树枝杈间隙,看着缓缓升起的圆月。
一夜无话!
翌日,天色刚明,右卫营五千军士齐集。
最前方,是一千披甲精骑,刻意熏黑的铁甲在将明未明的天色中,仿佛组成了一座黑色的钢铁城墙。
四周万籁俱静,虫不鸣,鸟不叫!
所有人也都沉默着,除了胯下马儿偶尔发出一两声响鼻,便再无其它声音。
突然,一声悠长而低沉的号角声响起。
呜~~~!!!
紧接着鼓响三声,一声响过一声,一声紧似一声。
咚,咚!咚!!
下一刻,号角与鼓声齐鸣,声震四野。
倏忽间,一串强有力又有节奏的马蹄声传来。
嗒嗒嗒,嗒嗒嗒!
每一声都仿佛踩在众人心尖之上,震撼人心。
转眼间,灰白的晨光中,只见一匹浑身漆黑,体型比一般马儿明显大了一圈的高头大马飞奔而来。
马背之上,陈夙宵穿着一袭玄金衣袍。虽非明黄龙袍,但却让人更觉威严。
玄衣配黑马,人马合一,威风凛凛。
到了阵前,陈夙宵一拉缰绳:“吁!”
黑马极有灵性,四平八稳停在阵前,与陈夙宵一般昂首挺胸。
猛地,它打个极其响亮的响鼻,喷出两条柱状的白雾。
刹那间,全场整整一千多匹马,全都低下了头,连大气也不敢喘。
陈夙宵见状,不由的扬了扬眉。
这家伙,竟有马王的潜质。
陈夙宵抬起手,在它头上拍了一下,在自己这个人王的屁股底下,你骄傲个屁啊。
黑马甩了甩头,似乎并不满意。
陈夙宵哼了一声,道:“不听话,信不信朕把你的耳朵也堵起来。”
黑马似乎能听懂似的,唏呖呖叫了一声,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陈夙宵满意的抚了一把它的鬃毛,随即看向那一千精骑,以及后方前来送行,满脸肃穆的数千军士。
马儿被堵了耳朵,哪怕有黑马压制,也有些轻微的骚动。
连带着整支队伍也跟着起起伏伏。
“交代你们的事,都记住了吗?”陈夙宵看向众人,高声喝道。
袁聪摸了摸缠在腰意的两枚土炸弹,脸色涨红,率先大喝道:“回陛下,末将记住了。”
众军士齐声应和:“记住了,记住了!”
陈夙宵轻轻一夹马腹,黑马迈开四蹄缓缓在阵前走过,而陈夙宵的目光也在每一位骑士的脸上掠过,同时开口沉声说道:
“遥想当年,太祖还在时,杀的北狄人头滚滚,我陈国威名,远播大漠深处。如今,北狄欺朕年少,屡犯边关。”
“前日更是嚣张到兵临城下,指着朕的鼻子说,可敢决一死战。”
“诸位都是我陈国大好儿郎,身负家国兴衰。北蛮子辱朕,便是在羞辱整个陈国,羞辱在坐的诸位。”
陈夙宵越说越愤慨,越说越大声,直至振臂高呼:
“朕绝不受此羞辱!”
一众将士闻言,在号角与鼓声中,同样振臂高呼:
“绝不受辱,绝不受辱!”
“朕之江山,亦是天下万民之江山,亦是诸君之江山。朕之家园,亦是天下万民之家园,亦是诸君之家园。”
“犯我大陈者,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
群情激昂,声震云霄!
风起云涌,刚冒出一点头的太阳,陡地遮掩了下去。
天色蒙蒙,第一场秋雨似要降临。
陈夙宵抬起头,迎着风,皱紧眉头,只盼雨下的晚些才好。
“杀,杀,杀!”
众将军连声高呼,旌旗猎猎。
陈夙宵回过头来,看向众将,高喝道:“出发,今日无城,先登无望。破阵全员赐爵,夺旗者赐子爵,斩将者赐伯爵。余者金银,再论功行赏。”
众人闻言,战意再度拔高!
尤以袁聪,眼睛都红了,一旦有了爵位,就迈入了贵族行列,不说往后行事更方便,至少在朝中的地位,那可是水涨船高。
要是得封伯爵,五卫营其它那四个玩意,根本就不是玩意。
“为吾家园,杀!”
”为吾子孙,杀!“
“为吾荣耀,杀!”
陈夙宵一边高喝,一边纵马疾奔。
蹄声如雷,与号角与鼓声交相辉映,踩着秋风狂奔向前。
而与此同时,一夜宿醉的北狄人被远远传来的号角声惊醒,疯了一般的冲出营房。
好不容易骑上马背,连阵型都没来得及摆开,陈夙宵带着一千精骑已然冲到了跟前。
那一声声“杀”字,震的北狄人,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