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天气渐寒,课程地点便固定在了咏梅体育馆。
颜枝牵着冯晶与茉恬的手,率先快步奔向场馆,而杨良和许威则是临近上课才慢悠悠地出现。
颜枝的目光掠过两人身后,空荡荡的体育馆没有熟悉的身影,她微微蹙眉开口:
“就你们两个?阿韫呢?”
许威连忙停下脚步,语气老实:
“老刘刚才找他,好像有急事,这会儿应该还在办公室。”
颜枝轻轻点头,心底已然有了答案,应该是谢氏家族考核的事。
体育老师简单交代了课堂要求便解散了队伍,冯晶立刻攥住颜枝与茉恬的手腕,眼底闪着期待:
“颜姐,咱们去打羽毛球好不好?”
颜枝与茉恬都无异议,三人转身往器材室走,却见器材室门前站了一圈人,细碎的议论声顺着风飘过来。
一个女生攥着同伴的手臂,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雀跃,几乎要跳起来:
“那个男生是哪个班的啊?长得也太好看了吧,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旁边的女生相对冷静,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身影上,细细分析:
“咱们学校规定不能染鲜艳发色,你看他那酒红色的头发,应该不是咱们学校的。”
话音刚落,又有几个女生凑过来,声音压得低了些却难掩好奇:
“他个子好高啊,看着得有一米九了吧?”
“总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这种感觉,就是想不起来。”
其中一个女生忽然拍了下额头,恍然大悟般提高了声音:
“我想起来了!是邵炙啊,城睿中学的!”
见同伴们仍有些茫然,她又急忙补充,手不自觉地比划着:
“上次咱们学校和城睿打友谊篮球赛,他不是主力吗?投了好几个三分球的那个!”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瞬间反应过来。
冯晶立刻侧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促狭,用胳膊轻轻碰了碰颜枝:
“颜姐,看来你的桃花主动找上门了。”
颜枝对邵炙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两人不过是两面之缘,算不上熟。
她无奈地看了冯晶一眼,拉着茉恬便要往器材室里走,比冯晶的“颜姐,我错了”更先传过来的是邵炙的那一声清亮的“颜枝同学”。
周围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聚过来,颜枝没法装作没听见,只好让茉恬和冯晶先去羽毛球存储室拿器材,自己则站在器材室门口,望着快步跑过来的邵炙。
不得不承认,邵炙的样貌确实出挑。
他跑动时,酒红色的发丝会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额前碎发下的眉眼格外明亮,鼻梁高挺,唇角天然带着点上扬的弧度。
明明是张扬的模样,跑过来时却像只被放出来的大型犬,眼神里满是直白的热情,连带着周身的阳光都仿佛被他拢在了身上。
邵炙这些天在学校里,一直被哥哥派来的人盯着,根本没机会来京一找颜枝。
今天多亏了邱本慈换上他的衣服,垫着增高鞋垫往厕所跑,替他引开了视线。
好兄弟,记心中,回去就把邱本慈惦记好久的红色超跑送给他。
邵炙好不容易跟着京一的同学溜进来,又凭着打听来的高三一班课表找到体育馆,没成想刚站一会,就被一群人当成猴子一样围观,真的是太过分了!
你们见过这么帅的猴子吗?!
可这份不快很快就被冲淡了,他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颜枝,她站在器材室门口,穿着简单的运动服,阳光落在她发梢,连侧脸的线条都显得格外柔和,好看得让他心跳漏了半拍。
颜枝察觉到周围的目光仍未散去,细碎的议论声隐约传来,她轻轻侧身,朝着邵炙低声说:
“邵炙同学,有什么事情,我们进去说吧。”
她带着邵炙走进羽毛球存储室,冯晶与茉恬已经取好了球拍,见两人进来,冯晶立刻朝颜枝递了个眼神,拉着茉恬往门口退:
“颜姐,你们聊,我和恬恬在门口等你。”
存储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喧闹声。
颜枝转过身,目光落在邵炙身上,语气平和:
“邵炙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吗?”
平日里在学校里素来张扬的少年,此刻却像是突然没了底气,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校服外套的衣角,指节微微泛白,连声音都轻了些:
“颜枝同学,我……我对你没有恶意的,你可不可以不要删掉我的联系方式?”
颜枝愣了一下,她实在没料到,邵炙特意跑这么远来,只为了说这件事。
她沉默了片刻,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
“邵炙同学,京一和城睿距离不算近,我们之间本就没什么交集,其实没必要特意做朋友。”
邵炙一听,立刻急了,眼眶瞬间泛起淡淡的红,连声音都带上了点委屈的颤音:
“有必要的!颜枝同学,我和我哥根本不熟,我们关系一直不好,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因为他,就讨厌我?”
他说着,微微低下头,肩膀轻轻垮下来,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期待与不安,像只做错事等待审判的小狗,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颜枝的神色,生怕从她脸上看到拒绝。
看着邵炙这副委屈又无措的模样,颜枝心底忽然软了一下。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先前确实因为邵帧的缘故,下意识地对邵炙带了偏见,甚至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这样的迁怒,对眼前的少年来说,确实有些不公平。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放软了许多,带着几分哄劝的意味:
“邵炙同学,你别哭啊。我回去之后,一到班级就重新加你,好不好?”
邵炙听完,眼睛瞬间亮得像落了星子,先前那点委屈的水汽顷刻散去,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他直起肩膀,嘴角扬到耳根,连攥着衣角的手指都松了劲,语气里满是雀跃的欢喜:
“真的吗?颜枝同学你真好!”
那模样,活像只终于盼到主人投喂的小狗,尾巴都快在无形里摇起来。
两人从存储室出来时,冯晶看热闹不嫌事大,让颜枝和邵炙打羽毛球,她拉着茉恬往另一侧的球场退。
颜枝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看向仍乖乖站在原地的邵炙,拿起球拍轻轻掂了掂,将羽毛球抛向空中:
“来吧。”
羽毛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浅白的弧线,邵炙抬手接球时,却刻意收了力道,将球稳稳送到颜枝面前。
接下来的每一局都是如此,他从不用刁钻的角度,也从不过分用力,只顺着颜枝的节奏,让球一次次精准落在她最易接球的位置。
球拍击球的“嘭嘭”声清脆利落,阳光透过体育馆的玻璃窗洒在两人身上,连带着风都变得轻快,颜枝只觉得手臂舒展,每一次挥拍都顺畅得恰到好处,连额角渗出的薄汗都透着酣畅。
“枝枝呢?”
谢锦韫的声音突然从球场边缘传来。
他刚处理完事情,匆匆赶到体育馆,一眼就看见冯晶和茉恬在远处打球,却没寻到颜枝的身影。
话音刚落,他便循着球拍声转头,目光瞬间落在场边。
邵炙正弯腰,将一瓶拧开瓶盖的矿泉水递到颜枝手边,而颜枝抬手去接的模样,像根细刺扎进他眼里。
谢锦韫的眼神骤然沉了下来,指节微微收紧,邵家这小子,怎么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