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忻颜在一个细雨绵绵的下午再次来到了观澜茶舍。她撑着一把素色的长柄伞,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她剪裁优良的米色风衣肩头洇开深色的水迹。
与明澜温婉清丽的江南女子模样不同,付忻颜是典型的御姐长相。她拥有一头浓密顺滑的黑色长发,此刻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用一个简单的珍珠发簪固定,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清晰利落的下颌线。她的五官明艳大气,眉形修长锋利,鼻梁高挺,唇瓣饱满,涂着低调的豆沙色口红。整个人看起来干练、精致,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然而,当她抬起眼,看向迎上来的明澜时,那双沉静的眼眸——瞳仁是比明澜略深的褐色,眼神却如出一辙,清澈、坚定,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韧性——瞬间冲淡了外貌带来的距离感,清晰地昭示着两人血脉中的紧密联系。
比起上次,她眉宇间的疲惫更深,但那双眼里,燃烧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
她收起伞,立在门边,目光扫过茶舍。安笛正在吧台后擦拭杯子,见到她,立刻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无声地指了指里面安静的角落。云衍和白翎羽都在,一个在看古籍,一个在玩手机,但付忻颜能感觉到,自己进门的那一刻,两人的注意力都有瞬间的凝聚。
明澜从茶室深处走出,手里端着一杯刚沏好的热茶,递给她:“表姐,先喝口茶,驱驱寒。”
付忻颜接过温热的茶杯,指尖的冰凉被熨帖了几分。她没有绕圈子,在明澜对面的位置坐下,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档案袋,放在茶桌上。
“澜澜,我调阅了我妈车祸前后,所有能接触到的路口监控和相关车辆信息。”付忻颜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压抑的力度,“那辆肇事货车,是报废车套牌,来源成谜。司机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事发后弃车逃离,至今下落不明。”
这些,明澜之前已听她提过。她安静地听着,等待下文。
付忻颜深吸一口气,指尖点在档案袋上:“但是,我顺着那辆报废车最初的流出渠道,一层层往上查,虽然很多线索都断了,但最终模糊指向了一个注册在境外的贸易公司。这家公司,明面上的业务是机械进出口,但背地里,有零星的信息显示,它与‘沧溟文化交流协会’有过资金往来,虽然做得非常隐蔽,像是不小心留下的尾巴。”
沧溟会。
这个名字让茶舍角落里的白翎羽抬起了头,云衍翻动书页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我知道,这还不能算是铁证。”付忻颜看向明澜,眼神清亮而锐利,“证据链不完整,很多环节被人为抹掉了。但我的直觉,还有所有这些零碎信息拼凑起来的指向,都告诉我,我妈的车祸,不是意外。是灭口,还是警告,我不确定,但一定和盯着你的这股势力有关。”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坚决:“我加入你们,不是为了寻求安慰或者保护。我在体制内,有自己的渠道和信息来源。或许在你们……‘那个层面’的对抗上我帮不了太多,但在现实世界里,情报、某些程序上的便利、甚至利用规则给他们制造麻烦,这些是我擅长的。”
她的话条理清晰,目标明确,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这不是一时冲动的复仇,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选择的战场和武器。
明澜看着表姐,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在遭遇变故后,没有被击垮,反而被磨砺得更加坚韧。她伸出手,覆盖在付忻颜放在档案袋的手上,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但那颤抖之下,是磐石般的决心。
“我们需要你,表姐。”明澜的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欢迎加入。”
白翎羽不知何时溜达了过来,拿起那个档案袋掂了掂,难得收起了嬉皮笑脸:“啧,玩阴的还是你们人类……哦不,是那些家伙在行。不过,有付小姐这样懂行的人在,以后给他们下绊子就方便多了。”
云衍也走了过来,他没有看档案袋,而是看向付忻颜,微微颔首:“信息共享。安全第一。”言简意赅,却是最郑重的承诺。
付忻颜看着眼前这几人,她知道他们非同寻常,也知道前路危险重重。但这一刻,她不再是独自一人在迷雾中挣扎调查,她有了可以并肩作战的同伴。心中那块压了数月的大石,似乎松动了一些。
“接下来,我打算从两个方向入手。”付忻颜迅速进入状态,“一是继续深挖那家境外贸易公司和沧溟会的关联,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实质的证据。二是留意近期所有与霓虹相关的、异常的经济活动和文化交流项目,他们既然有‘文化交流协会’这个幌子,就不会只用来针对茶舍。”
她的思路清晰,与云衍、白翎羽从超凡角度获得的信息形成了互补。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窗,发出细密的声响。茶舍内,因为付忻颜的正式加入,对抗暗处的联盟,变得更加立体和坚实。个人的仇恨与守护的信念交织在一起,凝聚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