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余温尚未散尽,茶舍内还残留着些许食物与茶香混合的暖意。众人正商议着南海之行的具体细节,一阵极淡的、带着幽冥寒气的阴风毫无征兆地卷入室内,墙角那面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复古铜镜,表面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
镜中,缓缓浮现出狼爷那道模糊不清、却压迫感十足的身影。他依旧斜倚在铺着黑色绒垫的椅中,墨色长发披散,苍白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那枚墨玉扳指,小指上的红线如活物般缓缓游动。
“小狐狸,”他沙哑低沉的声音直接响在众人脑海,带着惯有的慵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动静闹得不小。”
白翎羽原本懒散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坐直了些,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琥珀色狐眸深处,闪过一丝凝重与戒备。他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反唇相讥,只是扯了扯嘴角:“比不上您老人家在鬼市坐看风云。”
狼爷低笑一声,那笑声冰冷,不带丝毫暖意:“风云?你们掀起的,可不止是风云。”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镜面,扫过在场众人,尤其在明澜和云衍身上停留了一瞬,“‘创世科技’……你们以为扳倒一个前哨,抓了个疯子,就结束了?”
“阁下有何指教?”云衍开口,声音平静,与镜中传来的幽冥寒气隐隐对抗。
“指教谈不上,”狼爷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扳指,“只是来给你们提个醒。你们拿到的那点数据,不过是冰山一角。那个叫‘博士’的,在‘奥林匹斯’眼里,或许连核心圈都未曾真正触及。”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漠:“他们真正的触手,伸得比你们想象的要深得多,也要古老得多。某些被时代遗忘的角落,某些……本应长眠的存在,最近都有些不安分。幽冥地府与人间交界的某些薄弱处,近几个月能量逸散异常,其中夹杂着一些……不属于任何已知体系的、冰冷的‘秩序’之力。”
李洋道长闻言,神色一凛:“阁下是指,他们与幽冥势力有所勾结?”
“勾结?”狼爷嗤笑,“那群自诩为神的疯子,岂会甘愿与‘鬼魅’为伍?更像是……利用,或者说,单方面的掠夺与刺激。他们似乎在利用某种技术,强行扰动生死边界,抽取某些古老怨念或沉寂的幽冥之力,作为他们那可笑‘神骸’计划的养料,或者……测试某种武器的威力。”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明澜和云衍,这次带着更明显的警示意味:“你们毁了他们在渝城的试验场,截胡了关键数据,还展现了如此……特殊的力量。按照那群疯子的行事风格,这绝不会是结束,只会引来更激烈、更不可预测的反扑。南海那趟水,比你们想的要浑得多。小心点,别成了别人鱼钩上的饵,还是最显眼的那一种。”
话音落下,铜镜的波纹缓缓平复,狼爷的身影随之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一室沉寂,以及那番话语带来的、沉甸甸的压力。
白翎羽微微眯起眼,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敲击着,方才那点放松早已消失无踪。他看向明澜和云衍,声音里没了平日的跳脱,带着一种属于千年大妖的冷静与锐利:“那老鬼虽然讨厌,但消息向来靠谱。如果‘创世科技’的手真的能伸到那种地方……南海之行,我们得做好应对任何‘非正常’状况的准备了。”
他不再仅仅是那个插科打诨的狐友,此刻展现出的,是历经岁月沉淀的谨慎与洞察。敌人的庞大与手段的匪夷所思,超出了最初的预估,也让联盟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更加如履薄冰。狼爷的提醒,像是一盆混着冰碴的冷水,浇熄了庆功带来的些许热度,让所有人都清醒地认识到,前路的凶险,远超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