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当初在城中村，对着几份招聘启事发呆，却不知道哪条路能走通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响了，屏幕亮起，显示“王丹”。
这么晚了，她打电话干嘛？汇报拆除进度？这也太拼了吧？
我懒洋洋地划开接听，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王丹语速极快、带着明显焦灼的声音，背景音还有点嘈杂：
“赵总！刚刚园区夜班安保队长汇报，说有人在里面捣乱！”
我正烦着呢，一听是“捣乱”，第一反应就是周不通和徐大膀那两位老师傅。
估计是敬业精神爆棚，大半夜不休息，跑现场勘测去了，被安保当成了可疑分子。
“哦，没事，”我心不在焉地回道，眼睛还盯着纸上那些破名字，“不用管他们，那是咱们自己人，搞勘测的老师傅，随他们折腾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王丹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甚至带上了点难以置信：“可能…不行！赵总！安保那边说…已经…已经抓住五六个了！问要不要报警！”
“啊？”我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几乎是脱口而出，问了一句让我自己事后都想抽自己嘴巴子的蠢话：
“都是…活人吗？”
电话那头，王丹明显被我这石破天惊的一问给彻底噎住了，足足安静了三秒钟，我甚至能听到她那边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再开口时，她的语气变得异常严肃，甚至有点发冷：
“赵总！初步判断…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我建议暂时不要报警，等情况弄清楚再说。”
她这话像一盆冰水，哗啦一下把我心里那点烦躁和迷糊全浇灭了！
村民？！抓了五六个？！不是周师傅他们！
我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心脏砰砰狂跳！
（内心oS：我靠！真来捣乱的？！这才第一天拆房子就惹上地头蛇了？还是附近村民来偷建材？完了完了！要是打起架来，伤了人，这事儿可就闹大了！）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我声音都变了调，手忙脚乱地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身上套，脑子里已经开始上演全武行和村民围堵工地的可怕画面。
我刚要往外冲，一直安静待在旁边的小姚却像只灵巧的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挪了一步，正好挡在我和门之间。
“小姐，”她声音轻轻柔柔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马上都快子时（半夜12点）了，外面黑灯瞎火的，您这会儿过去太危险了。况且…”
她顿了顿，转身走到茶几旁，拿起那个我几乎没怎么用过的智能家居控制平板，手指在上面滑动了几下，然后递到我面前。
“老钱之前交代过，说是家里的设备都调试好了，园区主要地方的监控都能看。喏，点这个图标就行。”她纤细的手指指向屏幕上一个孤零零的、设计成洛水古镇城门楼样式的App图标。
我愣了一下，接过平板，将信将疑地用手指戳了一下那个图标。
下一秒，客厅那台85英寸的巨屏电视“唰”地一下亮了起来！原本播放的弱智综艺节目瞬间被切换！
屏幕上，像是电影《谍中谍》里的情报中心一样，瞬间弹出几十个大小不一的监控窗口！高清画面清晰地显示着古镇各个角落的实时情况！
有对着主干道的，有对着重要建筑的，有对着仓库区域的，甚至还有几个红外夜视画面，显然是布置在特别偏僻黑暗的地方！
画面中，可以看到不少区域已经被探照灯打得雪亮，挖掘机和工人的身影还在晃动，显然拆除工作还在连夜进行。
而在其中一个明显是堆放刚清理出来的旧木料和石料的区域附近，画面捕捉到了冲突的中心！
几个穿着安保制服的小伙子，正和五六个穿着普通、看着像是庄稼汉的男人推推搡搡，双方情绪似乎都很激动，指着对方嚷嚷着什么，但因为没开声音，听不清具体内容。
旁边还散落着几根棍棒和几块砖头，地上似乎还有些散落的木料。
安保人数占优，已经把那几个村民围在了中间，但村民们显然不服气，还在试图冲撞。
场面一度十分紧张，但看起来暂时还没真的打起来。
我：“！！！”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电视屏幕，感觉像是瞬间拥有了上帝视角！刚才的惊慌失措一下子被这种远程掌控局面的新奇感和安全感取代了！
（我靠！高科技啊！老钱牛逼！这玩意儿也太好用了吧！足不出户，运筹帷幄！）
我立刻拿着平板，一屁股瘫坐在客厅沙发上，眼睛死死盯着屏幕，试图从画面里分析出更多信息。
小姚安静地给我端来一杯温水，然后像个小护卫一样站在沙发旁边，也默默地看着电视屏幕。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了王丹的电话，语气已经镇定了不少：
“王老师，情况我看到了。你先告诉安保队长，控制住局面，但尽量不要动手，问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是来偷东西的？还是对我们拆房子有意见？我在这里看着。”
电话那头的王丹似乎也松了口气：“好的赵总，我立刻联系。”
挂了电话，我继续盯着电视屏幕。这种仿佛在玩实时战略游戏的感觉，冲淡了不少最初的恐慌，甚至让我有点…莫名的兴奋？
夜色正浓，而我的“古镇总裁”生涯，第一次真正的考验，正通过高清摄像头，实时直播在了我家客厅的电视上。
我点开主画面上的麦克风图标，现场的声音传了过来。
通过现场嘈杂的吵闹声我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今晚将要拆除的一个建筑是附近村民于十几年前自发组织修建的一座小庙，据现场传回的消息称这个小庙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隋唐时期，解放前被鬼子给毁了。
这几年才在原址上重新修建，当初那个邱老板也是再三保证不动小庙的前提，村民才同意将这块地交了出去。
我立刻打电话给王丹：今晚所有施工暂停，让保安队加强巡视力度，放村民离开，明天上午我会去现场跟村民进行交涉，让对方选出几名代表出来。
监控画面里安保队长拿起手机，眉头紧锁的接完电话，然后对着村民大声喊道：这的事情，我们老板都已经知道了，就按你们说的来，暂时不动这里的一草一木，明天上午九点，让你们村能主事的人来，我们老板亲自处理这事。
看着现场开始散去的人群，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