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确实如此,但二月红朝许平甩了个白眼,无奈地耸耸肩:\"你说这么多,在我看来全是废话!\"
\"就算你把它们吹得天花乱坠又怎样?别忘了在我老家,那些宣传可骗了不少人。而且——\"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有些数据你恐怕不清楚吧?\"
\"我们那儿建起了号称东亚最繁华的城市,最气派的马路,最豪华的电影院,样样都能排上前几名。工厂煤矿遍地开花,光看表面确实富得流油。\"
\"虽然老百姓照样苦哈哈,但总得承认人家确实有些先进玩意儿吧?\"
许平大笑着摆手:\"这我不否认。就拿中正来说,跟三八大盖有啥区别?都能通用,说白了三八大盖就是它祖宗!\"
\"这种事咱们一百年前就开始了。'师夷长技以制夷',为啥?不就是因为落后了要学嘛,学了还要超过老师!\"
\"这目的不是很明白么?有什么不对?\"
二月红蹙眉望着许平,一时语塞。
这男人在她眼里实在矛盾——说蠢吧不至于,说博学吧又太嘚瑟,偏偏还文武双全。她心里乱得像团麻。
那种感觉...就像荒芜的心田被人随手撒了把种子。本不指望它们发芽,偏巧春风化雨,竟冒出几株嫩苗。要掐死容易,可它们又没碍着什么事。
至少和许平聊聊天无伤大雅。但这对二月红来说仍是难题——她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段关系。眼下倒不必考虑将来,她索性闭眼嘟囔:\"许大当家是闲得发慌吧?\"
\"要真没事干,不如带我去晒太阳?昨晚被你们关在山洞里,都快发霉了。若能见见天日,我感激不尽。\"
许平嬉皮笑脸道:\"晒太阳容易,可晒完呢?养足精神继续陪我唠嗑?\"
二月红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不再吭声。阶下囚罢了,爱咋咋地!
我见识过不少手段,可你偏要玩这些花样,我也说不清你到底想用什么招数对付我。既然这样, 脆咬紧牙关闭紧嘴巴,总行了吧?
反正说什么都可能被你反驳,不如沉默!
许平咧嘴一笑,挥了挥手:“带她出去晒晒太阳。这地方虽然不算潮湿,但待久了也闷得慌。她总走夜路,见见阳光也好,走吧!”
一旁的小头目愣住了:“老大,您该不会是想放了她吧?”
许平甩了个白眼过去:“是你有病还是她有?放了她,计划还怎么进行?这叫人道主义,懂不懂?”
小头目茫然摇头,显然没听过这词儿。许平不耐烦地摆手:“战场上那些缠白布、画 的医务兵总知道吧?就按那标准对她好点,照我说的做!”
三人走出山洞,身后跟着一群持枪的手下。二月红眯起眼,阳光刺得她抬手遮挡——在黑暗中待久了,骤然暴露在正午的强光下,连呼吸都带着不适。
许平皱眉示意她到树荫下休息。石块散落四周,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二月红拖着镣铐坐下,几支枪口始终对准她。许平隔着两三步远坐下,她忽然拨开乱发开口:“不怕我再偷袭你?”
“是你傻还是我傻?”许平嗤笑,“这种时候还想着逃跑?”
二月红挠了挠头发:“人总想活下去。万一有机会呢?我现在是你的囚徒,可不是什么贵客。”
许平挑眉:“没错,但你可以变成贵客。只要你肯配合,以‘华夏人不打华夏人’的名义,我不仅能赦免你,还能给你机会立功——当然,得看你能拿出什么筹码。”
二月红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但也没多说什么。阳光渐渐变得舒适,她调整着手脚上的镣铐位置,望向许平。
\"这座山确实不错,可惜白天我不敢行动,只能躲藏起来,等到夜晚才摸上山。说来也奇怪。\"
许平挥了挥手,\"真假不重要。黑龙寨还是黑云寨,这根本不是重点。说不定你是故意走错路,或者另有隐情?\"
\"我就是闲得发慌。\"许平耸耸肩,\"所有人都安排好了,现在只能等待消息。所以才会有这份闲心。\"
二月红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是想榨干我最后的价值,用来对付黑龙寨和县城?\"
许平摇头,\"如果这就是你的全部价值,那未免太廉价了。你首先是一个人,讨论价值无可厚非。但如果仅限于此,你的存在就失去了意义。\"
\"想象一下,如果我们不把你当人,而是一个符号、一个棋子。抓住你,处决你,换个人去潜伏、传递情报,里应外合攻破黑龙寨大门,除掉于明——这很难吗?\"
\"虽然不确定你和于明的联系程度,但这种事并非不可能。炸死于明,夺取黑龙寨和县城,本就是我们的计划之一。\"
二月红轻叹一声,抬手遮住阳光。尽管已经适应了光线,她仍保持着这个动作。美丽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波动,但似乎听进了许平的话。
作为囚徒,她明白许平说什么都只能听着。这些话语终究改变不了什么。
她转头看向许平,\"所以这会影响你的计划?你只是把我当作消遣的工具?\"
许平大笑起来,\"这么说倒也没错。不过我的目的不止于此。即便把你当成交谈对象,我也希望能说服你。\"
二月红皱眉,\"说服我什么?加入你们?为你们效力?还是说你觉得这样就能达到审讯目的?\"
\"我听说审讯手段五花八门,心理战、皮肉之苦,或者双管齐下效果更佳?\"
许平眉头微蹙,随即展颜一笑:\"在这方面你比我更在行。这种手段前三轮最关键,之后基本就稳了,像不像程咬金的三板斧?\"
二月红闻言轻笑:\"怎么话题从你的宏图伟业转到刑讯逼供上了?\"
许平摇头叹息:\"晒太阳能聊什么?说实在的,我不是善类但也不算恶人,你亦然。咱们虽非一丘之貉,却也相去不远。\"
\"不过我总有些与众不同的想法。\"许平目光深远,\"在这乱世中,能抓住机遇、看清方向才能前行。再不济,做个富甲一方的隐士也不错——前提是把那些倭寇赶走。这是铁律!\"
二月红嫣然一笑,如桃花绽放,倾国倾城的容颜令人目眩。
许平忽然话锋一转:\"你可知道芳子?\"
二月红对这跳跃的话题已见怪不怪,但隐约觉得这名字耳熟。她若有所思地问:\"你一个山寨头目,怎会知道芳子?\"
许平摆手笑道:\"只是听闻其名,知道她是赫赫有名的。像你这等身份,想必不知晓这等人物。\"
二月红坦然摇头:\"若连你这山野之人都知晓的名号,必是举国闻名的人物。我确实不知。\"
许平心念电转,随即否定了某个荒谬的猜测。若眼前之人真是那位芳子,未免太过落魄。或许这世界本无此人,又或许她确实不知情。
许平起身远眺群山,突然问道:\"若在此设伏全歼日军中队,你觉得如何?\"他指点山河:\"假设日军攻山,我在两侧布置交叉火力,再配合重炮...\"
二月红朝许平甩了个白眼,\"虽然我不懂什么交叉点,但你用重炮把自己盖的房子都炸了,这也太惨了吧?\"
许平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打仗嘛,总要有点牺牲。\"
女人叹了口气,收回手铐的声响,盯着许平问:\"你又想试探我?觉得我该懂这些?\"
许平笑道:\"你戒心还挺重。光闲聊没意思,可不说点具体的,你大概也听不明白。\"
\"《三国演义》看过吧?蒋干盗书那段,你说蒋干真那么蠢?还是曹操太笨?周瑜就聪明绝顶?其实啊,这就是一种信息传递。\"
二月红皱眉,\"蒋干盗书倒是有段好唱的,可惜我不会给你唱,要唱也得唱《打渔杀家》。\"
许平大笑:\"月亮门不光会变戏法,还会唱戏,看来你这身份不用查了。\"
两人看似闲聊,实则互相试探。这时,一个小头目匆匆跑来,欲言又止。
许平摆手:\"没事,她跑不了。山寨能有什么秘密?顶多就是偷袭鬼子老窝。\"
小头目这才开口:\"大当家的,来客人了!\"
许平皱眉:\"三五八团?八路?总不会是鬼子吧?\"他指了指二月红,后者翻了个白眼。
小头目摇头:\"都不是,是大沽镇的副镇长。\"
\"大沽镇哪来的副镇长?\"许平狐疑,\"你被骗了吧?\"
小头目解释:\"他说是三五八团刚任命的。\"
许平翻了个白眼:\"哦,三五八团想控制大沽镇,弄个傀儡镇长,让维持会会长当副镇长?那老丁头不怕死,敢来我这 窝?\"
他叹了口气,脑海中浮现出老丁头的模样。
老丁头身材矮小,常戴一顶类似戏文里寇准的帽子,穿着土财主式的衣裳。这身行头说不上多华贵,却也谈不上寒酸。比起大沽镇寻常百姓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衫,他那件带暗纹的绸缎面料已算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