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小手死死扒着她的肩膀，脸埋进她颈窝。
“窈窈阿姨……我不想回家……我想去你那儿睡……”
宋窈低头看着孩子红红的眼角，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又抬眼看向楚慕麟。
他沉默片刻，终于点头。
车上，车窗紧闭，暖风开着。
楚慕麟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
他目视前方，可眼里没有路，只有脑海中不断重播的画面。
安澈却靠在后座，翘着腿，眼神懒散地望着窗外。
到家时，蒋枣枣已经闭着眼，睡熟了。
安澈想伸手去抱她，指尖刚刚触碰到她的衣角，楚慕麟猛地一步跨上前，一把扣住他手腕。
“安澈，轮不到你管。”
“楚先生，她……”
安澈急声开口，话还没说完，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他脸上。
安澈没有躲，也没有抬手擦血，只是静静站着，眼神死死盯着楚慕麟。
“你心里根本就没她！你根本不知道她怕什么，要什么！你连她晚上做噩梦会哭醒都不知道！”
楚慕麟冷冷瞥他一眼，没再理会，转身弯下腰，将蒋枣枣从车后座抱出来。
他抱着她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走到门口时，脚步忽然顿住。
“但我不会伤她。”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安澈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漆黑的院子里。
他原本以为，今天自己终于可以赢一次，终于能让蒋枣枣在清醒的时候回到他身边。
结果，他连那扇门都没能踏进去一步。
“那又如何？”
“至少她心里装着我，至少她还记得我！你呢？楚慕麟，你算什么？她宁愿梦里喊我的名字，也不愿意多看你一眼！”
楚慕麟没有回应，他推开门，径直走进屋内。
走到床边，将蒋枣枣轻手轻脚地放在柔软的被褥上。
他坐在床沿，低头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心。
片刻后，他退出房间，从口袋掏出手机。
“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蒋枣枣是被阳光晃醒的，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她眨了眨眼，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头顶熟悉的花纹天花板。
脑袋沉得像灌了铅，记忆断断续续。
她不是在游乐场吗？
那天阿慕说带她去玩，还有冬邺也跟着……
怎么一睁眼，就躺在这儿了？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摸过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她吓了一跳。
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五，时间显示昨晚十一点二十三分之后就没有再使用过。
她居然一觉睡到了现在。
客厅里只有王妈在擦茶几，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打招呼。
“小姐醒了？饭在厨房温着呢。”
“王妈，阿慕呢？冬邺去哪儿了？”
“先生早上就去公司了，少爷昨晚也没回来。”
“没回来？”
“那个小祖宗昨晚没回家，该不会跑哪儿疯去了吧？这么晚还不回来，万一遇到什么事……”
她立刻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给楚慕麟发了条消息。
“阿慕，我咋睡着了？昨天不是还在游乐场吗？怎么就回屋了？冬邺呢？”
她盯着对话框，等着回复，可信息就好像石沉大海一般。
蒋枣枣叹了口气，索性放下手机，翻出相册，开始查看昨天拍的相片。
她挑了九张最满意的，发了一条朋友圈。
吃完早饭，手机依然没有新消息。
她猜他可能在开会，或是处理公务，干脆不等了，拿起包，打车直奔郭颖那儿。
郭颖一见她，立马笑出酒窝。
“哟，我们的幸福女主来啦！”
蒋枣枣一进办公室，就被这句调侃逗得轻轻翻了个白眼。
郭颖懒散地靠在椅背上。
“趁你现在甜蜜，告诉你个好消息，你投稿的作品过了预赛！现在进入评委评审环节，还要再挑十个人进决赛。”
“估计很快就能撞上宋窈的眼了。”
蒋枣枣听了，眉眼微微舒展。
她早就料到会过预赛，不是因为她自负，而是因为她清楚自己的实力。
这份设计，她倾注了太多心血。
可即便如此，内心深处仍有一丝隐忧。
她真正期盼的，不是晋级决赛。
而是希望宋窈能亲眼看到她作品，看到那幅藏在“霜落”之名背后的真相。
这时候的宋窈，心情正好。
她刚开完一场会议，楚氏集团的注资正式落定，资金到账的提示短信还躺在手机里。
曾经那些对她冷脸相待的投资人，如今纷纷打来电话示好。
宋窈心情愉悦地打开电脑，屏幕上跳出设计大赛的评审系统。
她打算从预赛入围的作品中挑几个新人，挖进自己的团队。
就在这时，评审群突然弹出一条艾特全体成员的消息。
是秦莉雅，这次的评委组长，国内知名的设计评论家。
“各位，我从预赛里挑了二十份作品，都觉得不错。麻烦大家投票，选十个直接进决赛。”
宋窈看到这条消息，眉头微微一皱。
“真当自己是权威了，作品都没看全，自己就定了。”
她小声嘀咕。
可嘴上虽然嫌弃，手指却已经点开了秦莉雅上传的文件夹。
她本打算随便扫两眼就投票了事，可当第一张图缓缓加载出来时，愣住了。
画面简洁却不失张力，色调克制而富有情绪。
“这老家伙……眼光还真毒。”
等翻到最后一张时，宋窈的手突然一抖。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是一幅建筑概念图，主题是“记忆的裂缝”。
画面中央是一道贯穿建筑体的裂痕，裂痕两侧对称却不完全一致。
光影处理极其精妙，边缘的阴影呈现出近乎透明的渐变。
宋窈呼吸一滞。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前，从暗格里掏出一个黑色U盘。
她插上电脑，找到一个加密文件夹，双击打开。
里面只有一张图。
一张她藏了三年的设计稿，从未公开，甚至连公司内部都无人知晓。
她将那张图拖到屏幕左侧，又把参赛作品拖到右边。
两张图并排而立。
无论构图、笔触、光影逻辑，甚至是细节处的留白方式，几乎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怎么会一模一样？！”
她赶紧点开参赛者的资料页面。
名字：霜落。
底下没有任何个人信息，只有一段简短的设计说明。
霜落，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不是真名，肯定是化名。
她的心跳猛地加快。
会不会，对方是冲着她来的？
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偷了那份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