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楚慕麟最近确实对她态度缓和了许多。
可真到那节骨眼上，他会不会转身帮宋窈，谁也说不准。
蒋枣枣垂下眼，盯着自己手边的草图纸。
半晌，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冷峻。
“算了，不猜他了。管他帮不帮，这事我非办不可。”
“我不会再躲了。既然她们想踩着我的作品往上爬，那就让全世界看看，这梯子底下是谁在流血。”
“那……今晚来我家？”
郭颖眨了眨眼，语气轻快起来。
“老规矩，火锅配啤酒，姐妹陪你杀回人生巅峰！”
蒋枣枣微微扬了一下。
她站起身，抓起头盔，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行，八点前到。别煮太辣，我明天还要画细节。”
她今天还得顺路去一趟蒋瑶那儿。
风带着凉意，吹得楼道口的旧帘子哗哗作响。
上楼时，楼梯上一堆人正往下搬东西。
她皱眉避开，抬头一看，好像是蒋瑶家的方向。
莫非催债的找上门，把值钱的全搬空了？
她快步冲上楼，心跳跟着加快。
推开门，屋子里空得能听见回声。
地板上只剩几道划痕和胶带撕过的印记。
茶几、电视、甚至连窗帘都不见了。
蒋瑶从里屋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轻松的笑。
“姐，哪一个债主上门来了？”
蒋枣枣扫了一眼门外堆着的箱子。
“这些东西哪值几个钱，灰扑扑的，也值得他们大老远跑来搬？”
蒋瑶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明亮。
“不是催债的。是我搬家了。”
“昨天我接到个电话，是哪家公司你知道吗？”
看着蒋瑶笑得那么灿烂，蒋枣枣心中一动，开口问道。
“你……你进贵禧会计了？”
“对啊！”
蒋瑶兴奋地点头。
“我简直像在做梦一样。面试结束的当天，他们就通知我通过了，还安排了员工宿舍。我昨天抽空去看了眼，地方不算大，可整洁明亮，暖气充足，比这个漏风漏雨的破顶楼，强了一百倍！”
自从吴玮离开后，蒋瑶的日子就像被浓雾笼罩。
这是她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喜悦心情。
可蒋枣枣却没有像她那样激动到忘乎所以。
她坐在沙发上，眉头微蹙。
贵禧会计，那可不是普通企业。
它是全国顶尖的事务所。
而蒋瑶大学读的是会计专业，原本也算科班出身。
可自从嫁给吴玮后，他便强硬地拦下了她所有的求职尝试。
这种级别的公司，招聘标准严苛得近乎残酷。
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录取一个久未从业、履历断层的家庭主妇？
蒋枣枣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可问题是，谁会这样不计代价地帮她？
她思绪飞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慕麟。
他手腕通天，人脉遍布商界。
若是他出面打个招呼，未必办不到。
可转念一想，楚氏集团本身就有自己的财务团队。
而且从没听说他们和贵禧会计有过交集。
更何况，楚慕麟与蒋瑶之间，似乎也并无深交。
他为什么要插手？
又凭什么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动用自己的资源？
正想着，蒋瑶从包里翻出一张纸，递了过来。
“枣枣，那天我跑得太急，忘了把这个交给你。你替我转交给他吧。”
她语气诚恳，眼里带着感激的光。
蒋枣枣接过纸张，目光落在纸上那一行行字迹上，心猛地一紧。
那竟是一张借条。
“利息我都写清楚了，白纸黑字，一分不会少。”
蒋瑶语气坚定。
“等我挣到钱，第一件事就是把这笔钱还给他。”
蒋枣枣攥着那张纸，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她知道楚慕麟根本没打算让蒋瑶还。
可现在，蒋瑶却把它当成了一笔债务。
她张了张嘴，几乎要脱口而出。
“他根本不缺这钱，也不指望你还。”
可就在她抬头的一瞬间，目光撞上了蒋瑶脸上的笑容。
那句话，最终还是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默默将借条折好，垂下眼，声音坚定地说。
“行，我替你送过去。”
蒋瑶见她没急着走，便兴致勃勃地提议。
“走，我带你去看看新公寓吧！你也帮我参谋参谋，缺什么买什么。”
蒋枣枣点点头，跟着她出门。
新公寓在城东一个安静的小区里。
楼层不高，但环境整洁，安保严密。
一进门，厨房里灶具齐全。
墙上贴着浅色瓷砖，干净得能照出人影。
“以后冬天再也不用裹着棉被写账了。”
蒋瑶笑着说，眼神里满是满足。
“夏天也不用整天扇着旧风扇，吵得睡不着觉。”
两人坐在沙发上闲聊。
正说着，蒋瑶突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哎呀！糟了！我都忘了，今天该去接大麦小麦放学了！这两个小家伙最讨厌等人的。”
她一边穿鞋一边抬头冲蒋枣枣笑。
“下次，你一定要带楚慕麟一起来吃饭啊！我亲自下厨，做几道拿手菜，好好谢谢他。”
等蒋瑶一走，蒋枣枣从包里掏出那张借条。
清脆的撕裂声响起，借条应声而断。
片刻后，她戴上头盔，骑着小电驴，从贵禧公寓的门口驶出。
刚到小区门口，一辆黑色奔驰轿车突然逆向驶入。
后座车窗微微降下。
一个男人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轻轻滑动。
蒋枣枣骑得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还回响着刚才和蒋瑶的对话。
直到那辆奔驰几乎逼近眼前，她才猛地惊觉。
她慌忙捏住刹车，电动车“吱”地一声急停在原地。
前轮几乎贴上了奔驰的保险杠。
“对不起！对不起！”
她赶紧摘下头盔，连声道歉。
然后迅速转向右侧小路。
就在她即将拐出视线的瞬间，车里的男人忽然抬起了头。
目光穿过车窗，直直落在她转身的背影上。
“停车！”
他低声道。
司机立刻踩下刹车。
男人伸手去推车门，动作急促。
就在这时，后方一辆轿车“哐”地一声撞上了车尾。
司机转头查看后视镜，准备下车处理事故。
而就在这一瞬间的耽搁中，男人猛推车门，终于冲了出去。
他几步跨出，目光急切地扫视前方。
可街角空荡荡的。
方才那个身影，早已消失在夜色深处。
夜里十点多，郭颖早早就在老地方等蒋枣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