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残骸之上,那源自混沌虚无深处的恐怖“异色”如同贪婪的巨口,缓慢却无可阻挡地侵蚀着圣人们布下的重重屏障。
元始天尊的玉清仙光光幕剧烈摇曳,符文明灭如风中残烛,发出细微却刺耳的碎裂声。
通天教主的剑域壁垒,亿万道青色剑芒组成的洪流,在接触那“异色”边缘的瞬间便无声湮灭,如同冰雪消融于沸汤,剑域范围被强行压缩,凌厉的剑气发出不甘的哀鸣。
伏羲的八卦光墙,流转的卦象变得迟滞混乱,乾、坤、震、巽……彼此生克颠倒,天机仿佛被彻底搅成了一锅混沌的粥。
神农鼎喷薄的磅礴生命绿霞,甫一接触那绝对的“无”,便如泥牛入海,迅速黯淡消隐。
轩辕圣剑的煌煌人道圣辉,凝聚着人族亘古的意志,此刻也如同撞上了一堵冰冷的铁壁,光芒被寸寸压制、吞噬。
老子身周那片看似稀薄却玄奥无比的“道”韵领域,边缘也悄然浮现出细密的裂痕,如同即将碎裂的琉璃。
如来佛祖胸前,人参果树射出的那道融合了佛血与草木生机的抵抗光束,前端也开始变得模糊、黯淡,仿佛被无形的巨兽啃食。
而镇元子早早告辞回去以后,这留下的人参果树只是本体的分支。
再看那那纯粹的“无”之气息,冰冷地舔舐着每一位圣人的神魂核心,传递着一种超越生死、直指存在本源的巨大恐惧与压迫。
在这绝对而陌生的威胁面前,任何关于道统、权柄的争执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时间,在无声的侵蚀与抵抗中,仿佛被拉长、凝固。
“哼!”
一声沉闷的冷哼,如同混沌初开时的第一道惊雷,骤然炸响,强行撕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声音源自元始天尊。他头顶青云翻涌,三朵金莲骤然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玉清仙光猛然暴涨,硬生生将逼近的“异色”逼退了一丝。
那掐算天机的手指终于停下,指尖萦绕着一缕混沌未明的气息。
“归墟之息……竟侵蚀至此!”元始天尊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目光如电,扫过在场诸圣,最终落在那片不断扩张的“异色”上,语气斩钉截铁,“争,则共陨!此獠非一圣可敌,新天不立,三界归虚只在顷刻!”
通天教主足下青萍剑发出一声不甘的清越长鸣,周身激荡的煞气缓缓收敛,锐利的眼神扫过元始,又狠狠盯了一眼如来胸前光芒明灭不定的人参果树,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沉默。
那紧抿的唇线,显示着他内心极度的不甘,却也明白元始所言非虚。
老子依旧闭目,但拂尘无风自动,搭在臂弯,身周那稀薄的“道”韵领域边缘的裂痕,在清光流转间悄然弥合了几分。
他的沉默,此刻便是默许。
伏羲、神农、轩辕三圣皇对视一眼,眼中皆有劫后余生的悸动,更有着沉甸甸的决断。
天皇伏羲手中急速跳动的八卦图缓缓平复,指向一个晦涩难明却蕴含一线生机的卦象。
地皇神农看着药鼎中黯淡的绿霞,长长叹息。
人皇轩辕缓缓将出鞘三寸的圣剑归入鞘中,发出一声清脆的铮鸣。
“阿弥陀佛。”如来佛祖低沉开口,胸前人参果树的光芒也随之稳定下来,虽不复先前炽盛,却更显坚韧,“新天立基,刻不容缓。然天帝之位,承天载道,维系万灵,非德威并重、气运深厚者不可担。旧天倾覆,神道凋零,当另择贤能。”
他的目光,平静地转向了三圣皇,尤其是人皇轩辕腰间那柄古朴的圣剑。
轩辕黄帝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声音沉稳而有力,穿透虚空风暴的残余呜咽:“新天初立,百废待兴。天帝者,当有包容三界之胸襟,承载人道之厚望,更需坚韧不拔之意志,于绝境中开辟新途。”
他手抚圣剑剑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落向下方烟火缭绕、哀鸿遍野的人间大地,“吾观人间,有子名张晓辰,身负吾之血脉传承,秉性仁厚,道心坚韧。
虽仅为太乙之境,然福缘深厚,身具异宝,更于微末中显担当,或可一试。”
“张晓辰?”通天教主眉头一挑,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质疑,目光如剑般刺来,“一介太乙金仙?轩辕,你莫不是劫数临头,昏了头?
天帝之位,统御诸天,岂是儿戏!修为微末,如何服众?如何镇得住这破碎山河,抵挡那归墟之息?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的话语带着锋锐的剑气,割裂空气。
元始天尊目光深邃,指尖再次掐动,似在推算这个名字背后的因果气数,面上无悲无喜。
老子依旧闭目,仿佛置身事外。如来佛祖则平静地看着轩辕,等待下文。
轩辕黄帝面对通天的质疑,面色沉静如水:“通天道友稍安。
此子修为虽浅,然其体内,有星辰核心沉浮,演化周天星斗之雏形;更得太上道祖太极图真意护持道心。
阴阳轮转,暗合天道;兼掌水极、木极两大本源,生机造化之力沛然。
此三者,非大机缘、大毅力、大气运者不可得。修为可炼,然此等根基与缘法,万古难寻。
况……”他顿了一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新天初立,需破而后立之锐气,非是旧日窠臼可循。
一介‘凡人’登天,或更能凝聚散落的人心气运,成为三界重铸之薪火。”
“星辰核心?太极真意?水木本源?”元始天尊掐算的手指蓦然停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深沉的思索,“若真如此……此子倒是个异数。大劫之中,异数或为变数,亦或为生机。”
通天教主冷哼一声,虽不再言语,但眼中的锐利与不信任并未消散。
老子闭着的眼皮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仿佛混沌中睁开了一条缝隙,随即又归于沉寂。
如来佛祖宣了一声佛号:“缘法已至,不妨一见。是非功过,自有天心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