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崖顶的黑雾被莲心青光撕开道裂口,像墨囊被利刃剖开。韦长军与柳湘莲的双生之力顺着裂口蔓延,金焰如赤脉络缠上绿芽,光网溅起的火星落在黑气中,“滋滋”燃出细小光洞。
“不可能!”林灵素被青光灼得踉跄,黑幡骷髅发出刮玻璃般的嘶鸣,红袍下摆燎成炭黑破絮。他指着裂口,声音抖如残烛:“《阴幡秘录》明明说……”
西门吹雪寒剑转向他,刃光淬冰:“道长藏的底牌,该亮出来了。”他瞥向石缝——黑气正粘稠如血,在缝中拖出蠕动的影,“你养的,不止阴兵吧?”
黑雾里滚过“咔咔”声,似枯骨摩擦。黑气骤凝孩童大小的黑影,肢体拧如麻花,颈骨转成诡异角度,幽绿眼眶淌着涎水,指甲划崖石出白痕,喉咙里“嗬嗬”作响,像堵着血沫。
“阴兵!”柳湘莲折扇护胸,青光撞上黑影,竟被对方用尖牙啃下一块,嚼得“咯吱”响。她指尖冰凉:“你用村民生魂炼制!”
“不止村民。”林灵素将黑幡插潭边淤泥,骷髅幡面鼓如气球,狂笑里裹着疯狂,“江南水灾亡魂养的‘莲饵’,正好喂饱莲母!”
韦长军金焰如龙扫向黑影,焰过处黑影尖啸蜷成墨球,炸开重凝更狰狞形态。“不惧普通火焰!”他心头一沉,对柳湘莲急喊,“青萍诀净化试试!”
柳湘莲折扇挥出青光雨,淋在最近的黑影上。那东西猛地顿住,绿瞳闪过一丝人味,随即哀鸣如婴,身形渐透如融雪。“有效!”她话音未落,更多黑影从雾中涌来,密如蟑螂攀崖,“太多了!被包围了!”
一只黑影贴地滑行,悄扑柳湘莲后心。韦长军左臂金焰暴涨,拦腰截断黑影,断口喷黑雾,沾袖即结白霜,霜花里浮着扭曲人脸。“带阴毒!”他甩袖震霜,分影诀炸出三朵金菊,暂逼黑影。
柳湘莲趁机将青光注入绿芽,光丝织成半透光网。黑影撞网发出“嘶嘶”声,却仍用指甲疯狂抓挠,光网涟漪阵阵似将碎。“撑不了多久!”她鬓发被热气蒸卷,“真气在被消耗!”
“往潭中央走!”韦长军攥住她手腕,金焰裹着两人冲向莲心。光网托着他们避开满地黑影,那些东西竟齐齐叩拜潭底,头颅磕崖石出“咚咚”闷响,诡异得让人脊背发寒——它们目标是潭底残根。
“拦住他们!”林灵素挥幡化黑虫巨手抓来。
“先问我!”玄阳子爬起身,胸口血洞淌黑血,抓带血碎石砸向林灵素。碎石虽轻,却滞了黑幡刹那。他咳血冷笑:“同归于尽,好过当弃子!你盗《阳符经》时就该想到!”
韦长军与柳湘莲落莲心光网,金焰青光交结成盾,将扑来黑影烧成飞灰。柳湘莲望着消散的黑影,声音发涩:“终究是无辜亡魂。”
“解决林灵素再超度。”韦长军握紧她的手,金焰透指尖传来暖意,像寒夜里的星火,“先守莲母。”
黑影群忽转向潭底,嗬嗬声变低沉吟唱,如无数人在黑暗里祷祝。潭水翻涌,暗红涟漪中浮起半截白玉碑,莲纹被黑气啃噬,渗出血珠滴入水中,晕开妖异血花。
西门吹雪立在雾边,寒剑垂身,指尖微颤。潭底暗红撞进眼帘,他瞳孔骤缩——像十七年前血色黄昏,血莲残根漫过门槛的血海,漫过母亲最后伸向他的、渐冷的手。那年他八岁,躲枯井里听血莲吞噬的“咕嘟”声,听残根钻泥的“沙沙”声,井水映着血光,将他影子染成红黑。
“又是这颜色……”他低语如冰,握剑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剑鞘冰纹爬满新裂,如碎蛛网。他想起那些为长生献村命的“道长”,他们的笑与林灵素的疯狂重叠,胃里一阵翻涌。
眼角肌几不可察地抽了下。寒剑“嗡”鸣,寒气骤浓,脚边凝出冰花,映着他冷脸。他盯着刺破水面的暗红莲茎,眼底翻涌恨意,又藏着诡异期待——毁了它,用最烈的寒,冻碎所有血莲记忆。
“你们玩。”他开口,声复冷漠,剑指莲茎,“我要的,快出来了。”
韦长军转头,撞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猩红——那是仇恨烧的火,灼热又绝望。
“你要什么?”韦长军冷声问,掌心金焰矛吞吐火星。
西门吹雪未回头,剑划崖石留冰痕,霜花速爬:“与你无关。”剑尖却精准锁着残根最粗的茎,如鹰锁猎,“但这东西,我比你们更想毁。”
话音落,黑影群集体跃潭,化幽绿光团被莲茎吞噬。莲茎骤粗,暗红表皮下无数冤魂蠕动,凸起如孕肚般的包。
“它们在献祭唤醒残根!”韦长军焰矛骤凝,“柳姑娘,帮我!”
“好!”柳湘莲折扇青光注入焰矛,矛尖绽青莲,露珠化光雨。两人掷矛入潭,金焰青光炸如惊雷,黑影溃散成幽绿光屑,飘向天际——生魂终得解脱,像迟来的萤火,飞向真正的光。
林灵素被震得后退,黑幡骷髅绝望嘶鸣,幡面寸碎:“我的阴兵……全没了!”
西门吹雪寒剑如电,刺入残根最粗处。寒气顺茎蔓延,暗红莲肉冻成冰碴,渗的黑血滴落即凝黑晶。他望着冰碴里的残魂影,眼底猩红褪尽,只剩死寂的冷:“十七年了……该了了。”
韦长军趁势将金焰顺冰碴灌入,与青光合力绞杀残根。他望着西门吹雪的背影,忽明了——这人非敌非友,只是用自己的方式,与噩梦拼命,像独狼在复仇路上舔永不愈合的伤。
黑雾散,露熏黑崖壁与狼藉。残根在冰火中枯成焦木。西门吹雪收剑转身,冰碴顺刃滑落,折射碎光。他未看任何人,跃下崖顶,留语随风散,带冰的温度:“下次,血莲必亡。”
韦长军望他消失的方向,又看潭中半金半青的莲,握紧掌心玉佩。玉佩传莲心轻颤,似在诉未尽的惧。这场斗,远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