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日军华北方面军第15航空联队基地。
联队长武田信敏大佐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散乱地摊开着五份崭新的损失报告,像五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眼睛和神经。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般扫过面前噤若寒蝉的几个作战参谋和仅存的几位中队长。
“八格牙路!”武田大佐的咆哮震得窗户嗡嗡作响,“蒙阴!又是那个该死的蒙阴山区!五天!今天我们又在那片该死的土地上,损失了一架99式司令部侦察机、三架零式21型战斗机、还有一架97式轰炸机!加上三天前损失的一架99式侦察机和一架零式战斗机……”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个数字,“整整七架!帝国宝贵的七架战机,连同优秀的飞行员,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玉碎了!知道培养一个优秀的飞行员,需要花费多少金钱和精力吗?”
他抓起最上面一份报告,狠狠摔在桌上:“看看!小野建二中尉!多么优秀的零战队长!他最后的报告是什么?‘地面……白烟……速度极快……无法规避……’然后信号就中断了!其他几架呢?连只言片语都没传回来!统统都是信号突然消失!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连发出完整警报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瞬间击落了!连跳伞的机会都可能没有!”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而颤抖。
一个资深的作战参谋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声音干涩:“大佐阁下,我们……我们汇总了所有可能的通讯片段最后捕捉的方位。所有迹象都表明,攻击来自地面,速度快得惊人,而且……似乎能追踪目标。没有目击者生还,没有一架友机当时在附近空域能提供信息。我们……我们完全不清楚对方使用了何种武器。”
“武器?!什么样的武器能如此高效、如此诡异地连续击落我七架不同类型的飞机?!”
武田大佐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高射炮?不可能!没有阵地,没有持续的炮火!战斗机?支那空军早已名存实亡!到底是什么?!巫术吗?!”他内心的惊骇远大于愤怒,这种未知的、致命的威胁让他寝食难安。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着参谋厉声道:“立刻!将蒙阴县近期所有异常战报,特别是这七架战机的损失详情和最后零碎信息,整理成最高密级报告!我要亲自呈递给第32师团木村兵太郎师团长阁下!同时,以我的名义,急电驻蒙阴县的第63步兵联队联队长山崎冶平大佐!要求他不惜一切代价,立刻派出精锐部队,前往所有战机坠毁区域,进行最彻底的地毯式搜查!寻找任何武器残骸、电子元件、或者操控者的痕迹!找到它!摧毁它!并且,将那片区域活动的所有八路军武装,彻底歼灭!不留活口!”
“嗨依!”参谋和军官们齐声应命,额头布满冷汗。
* * *
临沂市,莒南县,大店镇。
八路军115师师部,隐蔽的一处房子。
油灯的光晕下,三位八路军的高级指挥员围坐在一张磨损严重的木桌旁。
桌上,一份来自独立团的加密电报被反复传阅。
气氛凝重中带着巨大的震动和强烈的探究欲。
这三位,正是代师长陈刚、副师长聂帅、政委罗帅。
师长陈刚放下电报,指尖习惯性地在桌面上轻叩,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今天独立团报告又打下来三架零式战斗机,一架轰炸机和一架侦察机。加上之前报上来的两架,一架99式侦察机和架零式战斗机……杨城武这小子,这一个星期不到,已经报销了小鬼子七架飞机了。这是前所未有的战功啊!”他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副师长聂帅性格豪爽直接,此刻也难掩脸上的惊愕与激动,他拿起电报又看了一遍,仿佛要确认上面的数字。
“老陈,老罗,这他娘的也太邪乎了!七架啊!不是七只鸟!他独立团什么家底?咱们师部还不清楚?几条破枪,几门老掉牙的掷弹筒,防空?拿什么防?拿战士们的脑袋去顶吗?打下一架侦察机,可以说是走了狗屎运,蒙的!这接二连三,连小鬼子最先进的零式战斗机和轰炸机都打下来了,还是成双成对地打!这绝对不是运气!杨城武这小子,肯定藏着天大的秘密武器!”
政委罗帅性格沉稳缜密,他仔细地将电报抚平,眉头微蹙:“电报里只提了战果:击落敌机五架,其中包括99式侦察机一架,轰炸机一架,零式战斗机三架,机组其他人随机坠毁,缴获航拍地图及部分文件。对于如何击落的,用的什么武器,依旧只字未提。”
他看向陈师长和聂副师长,“前几次报告也是含糊其辞,只说‘使用新获装备’。这个‘新获装备’,恐怕就是关键。联想到他们之前报告与那位归国华侨萧然合作,获得大批物资和‘特殊装备’……会不会就是这件能打飞机的利器?”
聂帅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子上的杯子直跳:“肯定是!我就说嘛!这小子最近报上来的战果一次比一次吓人!先是端了蒙阴县所有鬼子据点,缴获堆积如山,现在又把鬼子飞机当靶子打!闷声发大财发到这种地步,连师部都瞒得死死的!这‘特殊装备’要真是防空利器,那意义可就太大了!咱们整个华北的部队,以后还用天天钻山沟躲飞机吗?”
陈刚微微颔首,目光在两位老搭档脸上扫过:“问题核心就在这里。什么样的装备能如此高效、如此隐蔽地连续击落包括零式战机在内的敌机?是某种闻所未闻的新式高炮?还是……我们根本无法想象的东西?杨城武为何在多次报告中都刻意回避武器详情?是萧然有特殊要求?还是杨城武自己起了别的心思?”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严厉。
聂帅的火气蹭地就上来了:“我看这小子是功劳大了,心也飘了!弄到宝贝疙瘩就想捂在自己怀里!这是严重的无组织无纪律!防空武器,关乎全军安危,岂能由他一个团私自掌控?这要是真的,必须立刻上报总部,研究推广!”
罗帅点点头,补充道:“老聂说得对,原则问题不能含糊。但也要注意,那个萧然是关键人物。他的身份背景、装备来源、动机,都必须彻底查清。如此威力巨大的武器,其使用和保有,必须置于党的绝对领导和严格管控之下。杨城武同志若真存了私心,必须严肃处理;若是受制于人或有其他隐情,也要弄清楚。”
陈光沉吟片刻,做出了决断:“老聂,此事非同小可,必须由你亲自出马。”
聂帅立刻挺直腰板:“没问题!我亲自去独立团!倒要看看杨城武这小子搞的什么鬼名堂!看看那能把零式战机揍下来的‘铁筒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带一个精干的特务班,成员要绝对可靠,身手要好,嘴巴要严。轻装简行,秘密前往。”
陈刚严肃叮嘱,“不要惊动地方。抵达后,先暗中观察,摸清情况。重点有三:第一,那件防空武器的实物、性能、数量、操作者;第二,归国华侨萧然的详细情况、背景、与武器来源的关系;第三,杨城武同志对此事的真实态度和报告隐瞒的原因。查明真相后……”
陈刚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若杨城武同志确系违反纪律,隐瞒重要军情,私藏核心装备,必须严惩!该撤职撤职,该处分处分!绝不容情!”
聂帅眼中精光一闪,霍然起身:“师长放心!我老聂眼里揉不得沙子!要是杨城武真敢跟组织耍心眼,藏私货,看我怎么收拾他!我这就去特务营挑人,挑最精干的老侦察兵!立刻就出发!”
罗帅也站起身,郑重道:“老聂,此行责任重大,务必小心谨慎。见到杨城武和萧然,既要坚持原则,查清问题,也要注意方式方法,维护团结。毕竟,他们取得的战果是实实在在的,对日寇的打击是巨大的。弄清真相,是为了更好地掌握力量,打击敌人。”
“老罗放心,我明白轻重!”聂帅抓起桌上的军帽,用力扣在头上,脸上带着一种“我倒要看看”的锐利神情,“这次非得把杨城武那点‘家底’,还有那个萧然的底细,翻个底朝天不可!”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窑洞,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窑洞内,陈师长和罗帅对视一眼,油灯的光芒在他们脸上跳跃。
独立团展现出的惊人防空能力,以及背后那个神秘的萧然和未知的武器,如同一个巨大的谜团,牵动着他们的神经。
聂帅的蒙阴之行,不仅关乎对杨城武的审查,更关乎八路军能否掌握一种足以改变战场规则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