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十里,蜀兵大营外。
耶律阿保机勒住马,身后五千契丹骑兵列成整齐队列。
他翻身下马,牵着两匹草原产的骏马作为礼,径直走向营门。
耶律阿保机对守门蜀兵朗声道:“契丹可汗耶律阿保机,求见蜀王殿下。烦请通报,有要事相商。”
片刻后,蜀王孟知祥在帐中召见,帐内烛火摇曳,孟知祥端坐在案后,手指轻叩桌面。
孟知祥:“耶律可汗远道而来,助我等共扶殿下,本王感激不尽。只是不知可汗亲自到访,有何见教?”
耶律阿保机开门见山,声音带着草原人的直爽:“蜀王殿下,实不相瞒。我等五千弟兄从漠北奔袭而来,干粮早已耗尽,如今人困马乏,连马料都快见底了。”
“想向殿下借些粮草,够弟兄们撑过这几日便可,事后必有重谢。”
孟知祥眉头微蹙,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耶律可汗,非是本王吝啬。”
“蜀地连年征战,粮草本就吃紧,此事所带军粮仅够我部自用,实在分不出多余的来。五千人几日的口粮,可不是小数目,本王……实在爱莫能助。”
耶律阿保机眼中闪过一丝愠怒,手不自觉攥紧了腰间的弯刀:“蜀王这话就见外了。我等远道而来助战,难道连口饱饭都换不来?”
“草原上的规矩,盟友有难,自当倾囊相助,蜀王这般……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耶律可汗!”孟知祥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冷。
“规矩?中原的规矩是,粮草乃军中命脉,岂能轻予?可汗若缺粮,自寻出路便是,莫要再来烦扰本王。”
说罢,他挥了挥手,“来人,送耶律可汗出营。”
帐外的蜀兵立刻上前,虽未拔刀,却摆出了送客的架势。
耶律阿保机却是没动,死死盯着孟知祥,半晌,突然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寒意。
他冷声道:“好一个‘自寻出路’。蜀王殿下,今日之情,本汗记下了。”
他转身出帐,翻身上马时,马鞍都因他的力道微微作响。回到契丹队列前,副将见他脸色铁青,忙上前询问。
副将:“可汗,蜀王肯借粮吗?”
耶律阿保机猛地一扯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
他看向不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狠厉取代:“那老狐狸不肯给!”
副将顿时红了眼,咬牙骂道:
“欺人太甚!咱们大老远从漠北赶来,为的是帮他们的小皇子打天下,连口粮草都吝啬!这群中原人,真是白眼狼!弟兄们饿着肚子,难道要拿命去拼?”
耶律阿保机瞥了他一眼,拔刀出鞘,弯刀在暮色中闪着寒光,随后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克制”:
“吵什么?传我命令——换上蜀兵的甲,马放轻蹄,去那片村子里取。”
(甲还是先前混入蜀王军队,为了方便进入长安,暂借的。)
“记住,咱们是来助战的,不是来结怨的,尽量别伤了那些百姓,把粮食和牲畜带走就行,别惹太多麻烦。”
副将愣了一下,随即狞笑着应道:“是,可汗!”
转身传达命令时,那“尽量别伤百姓”的话却被他抛在脑后,只扬声高喊:“可汗有令!进村取粮!见反抗者,格杀勿论!”
士兵们本就饿红了眼,此刻得了命令,哪还管什么其它,纷纷抽出弯刀,翻身上马。
马蹄声压得极低,像一群蓄势待发的饿狼,悄无声息地扑向村落。
村口的老树旁,两个打更的汉民刚敲完梆子,还没看清来者是谁,就被疾驰而至的契丹骑兵一刀削断了脖子,血喷在黄土路上,很快被马蹄踏开。
村舍里的灯火刚亮起,就被踹门声、尖叫声撕碎。
“粮食在哪?快交出来!”一个契丹兵操着生硬的汉话,一把揪住缩在墙角的老汉。
对方吓得发抖,指着后院的粮仓,他却嫌动作慢,反手一斧劈在老汉腿上,惨叫声瞬间刺破夜空。
另一个士卒踹开农户的门,见妇人抱着孩子护着粮袋,直接一脚将妇人踹倒,夺过粮袋时,孩子吓得大哭。
他烦躁地挥刀砍在门框上,木屑飞溅:“哭什么?再哭把你舌头割了!”
耶律阿保机勒马站在村口,远远望见村落里刀光闪烁,听见此起彼伏的惨叫,眉头微蹙,却只是低声骂了句“这群混账”,并未上前阻拦。
有个抱着襁褓的妇人慌不择路冲出来,撞在他的马前,他下意识勒住缰绳,身边的亲兵已拔刀上前,不等他开口,弯刀已经落下,妇人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血泊里。
“可汗,东头那户藏了不少麦种!”一个亲兵扛着鼓鼓的粮袋跑出来,腰间还挂着抢来的布帛,“就是那户汉子犟得很,被我劈了!”
耶律阿保机冷声说道:“动作快点,别磨蹭!”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村落里已一片狼藉。
契丹兵们扛着粮袋、牵着牛羊,拖拽着哭喊的妇人往村口集合,不少人手里还拎着刚宰杀的鸡鸭,血顺着指尖往下滴。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数百具汉民的尸体,有老人,有壮年,甚至还有数个没了气息的孩子。
副将清点着收获,脸上堆起笑:“可汗,粮食够吃三天了!还有二十头牛,三十几只羊!就是……弟兄们下手重了点,这些村里能动弹的男丁,基本都没留。”
耶律阿保机瞥了一眼村落里的惨状,只是挥了挥手:“撤!回营!把粮食分下去,让勇士们先填饱肚子。”
骑兵们带着战利品迅速撤离,只留下一片死寂的村落,以及风中飘散的血腥味。
耶律阿保机最后看了眼那片已然黑暗的村子,调转马头时,低声对自己说了句:“本想留几分余地……这些中原人不识趣,非要挡路。”
ps:这片村落这里是指这一带所有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