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定安王府
大厅的四角,各立着一尊半人高的紫铜炭炉,炉中银丝炭烧得正旺。
暖融融的热气顺着炉口漫溢开来,裹着淡淡的松炭香气,厅内满是暖意。
一行将领、谋士按序而立。
自那日洛阳城定鼎门大街车裂李存礼后,躲在皇宫密室中的种桵、敬翔一行人还是听到风声,出来见了徐墨,一起回了大梁。
此时厅内,徐墨坐在上首的紫檀木椅上,目光扫过众人,有些担忧。
尤其是看向敬翔时,只见这位素来沉稳的老臣脸色苍白如纸,下颌的胡须都显得有些干枯,身形也比往日瘦削了几分,像是大病一场般虚弱。
徐墨也知晓缘由。
先前众人躲进皇宫密室的次日,种桵便料定晋军久围洛阳,粮草必不充裕,便冒险派齐四与殇潜出密室。
摸进尚食局,偷出了不少腌肉、粟米糕与蜜饯。
可众人谁也说不清徐墨何时能从两浙战场赶回洛阳,这些吃食只能省着分食,每日不过一块糕饼配几口温水,堪堪吊着性命。
这般日子,年轻些的还能撑住,却苦了敬翔这把年纪,若不是回汴梁后几日汤药调理,此时怕是连站着议事的力气都没有。
“今日召诸位前来,是有两件要事相商。”
徐墨抬手屏退侍从,声音沉稳有力。
他指尖轻叩桌面,目光落在文臣队列,“其一,便是与吴国的联姻。”
“此次洛阳之乱,天下诸侯或暗助晋军,或直接派兵,唯有吴国始终未曾掺手——我欲派人出使,使两国以联姻结盟。”
徐墨心里清楚,先前上饶公主杨婉能照料自己数日,这其中或许是吴王对女儿的宠溺,但未尝不是默许。
话音刚落,种桵便跨步出列,躬身拱手:“大王,臣愿出使吴国!”
徐墨微微摇头。
种桵劝道:“大王,两国结盟本是对等之势,若只遣寻常下臣前往,反倒显得我定安轻慢吴国,恐伤了盟约和气。臣身为大王近臣,出使方显诚意。”
徐墨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厅内——敬翔身子未愈,其余文臣资历又浅,种桵所言确实在理。
他终是点头:“既如此,便准你所请。”
随后他令道:“杨焱,命你带甲骑五百护卫!”
杨焱出列,恭敬拱手道:“是!”
就在此时,站在众人最后的文泽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大王……”
厅内瞬间安静,所有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文泽本是安南降臣,此前因扭转两浙战局才得徐墨召见,在场众人对他的印象,不过是个有几分智谋却贪慕权势的外臣。
徐墨也轻笑一声,暗道这文泽怕是按捺不住,想讨些封赏了。
可下一秒,文泽却“噗通”一声跪地,背脊挺得笔直,没有半分谄媚之态。他抬眼看向徐墨:“臣请出使晋国!”
这话一出,厅内顿时一片哗然。
徐墨也收起笑意,饶有兴致地挑眉:“哦?你倒说说,为何要去晋国?”
“晋国出兵犯我定安疆土,十万大军虽败,却有数千残兵溃散至泽州、潞州一带,不少啸聚山林,成了匪寇,劫掠百姓、骚扰边境。”
文泽语速极快,条理清晰,“臣请大王拨甲士三千,先往泽、潞清剿残寇,再出使晋国!”
大厅内瞬间落针可闻。清剿晋军残寇本就是徐墨的既定打算,可出使晋国?——晋国刚遭大败,必然对定安心怀怨怼,
此时遣使,稍有不慎便可能有去无回。
徐墨看着跪地的文泽,心中暗赞:“这文泽,胆子倒是比想象中更大。”
他素来愿意给有胆识的人机会,当下便缓声道:“准了。”
文泽闻言大喜,又叩首道:“臣还有一请,望大王赐李存礼的首级!”
徐墨略一思索,便点头应允:“可!”
待出使之事议定,徐墨话锋一转,沉声道:“如今我已尊大唐李氏为正统,先前的官职体系需重新调整,今日便当着诸位的面,宣读新的任命。”
他首先看向种桵,朗声道:“种桵!”
“臣在!”种桵立刻出列,躬身听令。
“命你为判元帅府行军司马事、御史大夫,兼太府卿!掌元帅府军政谋划、监察百官,总领国库储备,辅佐本王处理军政要务!”
种桵闻言当即跪地叩首:“臣叩谢大王天恩!必竭尽所能,不负大王所托!”
接着,徐墨的目光落在敬翔身上:“敬翔!”
“臣在!”敬翔虽面色依旧苍白,却挺直了脊背。
“命你为判元帅府判官事、尚书右仆射!掌元帅府文案审核、政令起草,协助本王统辖尚书省六部,总理朝政!”
敬翔重重叩首,“臣……臣谢大王信任!定不负大王知遇之恩!”
最后,徐墨看向仍跪在地上的文泽:“文泽,起身听令。”
文泽连忙起身,垂首待命。
“命你为御史中丞、吏部郎中!协助御史大夫监察百官,兼掌文官选授、勋级考核,先随种桵熟悉政务,待出使晋国归来,再委以重任!”
“臣叩谢大王!”文泽叩首时,声音中满是感激与振奋。
文臣任命既定,徐墨又转向武将队列,目光落在李存忍身上。
“李存忍,”徐墨沉声道,“本王许你建立‘刺营’,与徐刃的暗卫营一同选拔士卒。”
“刺营专司暗杀、刺探情报,暗卫营则负责贴身护卫本王、传递机密命令——徐刃为两营总领,你为刺营指挥使,受徐刃节制。”
李存忍闻言单膝跪地:“末将遵令!定不负大王所托!”
其余武将的任命则相对简单,张顺仍为中军统领,林沣为副统领,协助张顺调度兵马。
剩下将领或升军职,或调防区,但核心兵权分配并未改动。
最后,徐墨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语气庄重:“诸道兵马元帅之职,仍由本王兼任!”
厅内众人齐齐跪地,甲胄碰撞声与叩首声交织在一起,响彻大厅:“臣(末将)遵令!誓死追随大王!”
ps:五代十国里:藩王都是“王爵”加“兵权”。前者是虚衔,后者是实权。
例如:朱温就是“梁王”加“诸道兵马元帅”。
所以最高军政机关不以王爵来命名以元帅命名,即元帅府!
上午临时有事耽搁了一下,下一章两点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