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
徐墨身着赭黄蟒袍,腰束玉带,正坐在御案旁翻看奏折。
“大王,徐刃大人在外候着,说有要事禀报。”内侍总管尖细的嗓音打破沉寂,他垂着头恭敬道。
徐墨翻过奏折的手顿了顿,头都未抬,只淡淡道:“让他进来。”
徐刃一身劲装,进门后动作利落,“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大王,您那日所言之人,在亳州出现了!”
“谁?!”徐墨终于抬起了头。
徐刃恭敬道:“一个女孩……穿三色符衣、系铜钱红绳,模样概是十岁。”
“萤勾”,徐墨闻言,脸上神色不明。
片刻后,他抬手挥了挥,示意徐刃退下,转而对内侍道:“传文凝进殿。”
很快,不过半盏茶的工夫,文凝便身着青色道袍走进殿内。
自当年帮徐墨破了宗正寺密室机关,他便成了定安王麾下异士,既能寻人破关,又能观星卜卦。
“臣文凝,叩见大王。”文凝行礼,姿态恭敬。
徐墨抬头,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罗盘:“你去亳州,把那丫头寻来见我。”
随后徐墨一顿,接着道:“让他跟着……”
文凝闻言微怔,抬头看向徐墨,眼底带着一丝疑惑:“让他跟着?不知大王所言的‘他’是……”
他心里猜测着,看来那丫头不简单!
徐墨只淡淡回了句,“届时,你自知!”
文凝不敢再问,拱手应道:“臣遵旨。只是大王,若遇到州府盘查,恐耽……”
“拿着这个。”徐墨从御案上拿起一块玄铁令牌,令牌上刻着“定安王印”四个字,“凭此令牌,你可调动亳州城军卒,若有阻拦,先斩后奏!”
文凝接过令牌,恭声称是!转身退出殿外。
…………
数日后
亳州城郊密林,风声在林间回荡。
文凝腰间罗盘铜针急促颤动着——针尖最终稳稳扎向西北方,显然目标近在咫尺。
他身后的三十名黑衣暗卫脚步不停,黑色劲装与树影融成一片,腰后弩箭的箭囊紧贴,靴底发出的声音更是细微。
“大人,罗盘针定死了,就在前面那片榛子丛后。”
为首的暗卫队长压低声音,脸上刀疤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当年清剿不良人时,这道疤就是被藏在树丛后的反贼划下的。
他抬手按了按腰间长刀,“直接围?”
文凝没说话,只抬手往前虚指。
罗盘铜针依旧纹丝不动,连细微的颤栗都停了,显然萤勾就在前方不足十步处。
“围!”
三十名暗卫闻言,瞬间呈扇形散开,动作快得只剩黑影闪动。
左路暗卫摸向榛子丛东侧的陡坡,右路绕去西侧的乱石堆,中路五人跟着文凝直扑过去,弩箭已悄悄扣在弦上,箭头是钝头的——留活口!
刚穿过一片齐腰高的蕨类植物,就看见穿三色符衣的身影坐在块青石上,羊角辫上的红绳随着晃腿动作轻轻扫过石面,手里捏着个青白玉瓶,正是他们要找的萤勾。
“抓住他!”
随着一声令下,左路暗卫踩着陡坡上的矮树跃下,右路从乱石堆后闪出,中路五人直抵青石前,弩箭齐刷刷对准萤勾,箭尖的钝头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萤勾猛地转头,圆眼睛里满是惊恐,手里的青白玉瓶“当啷”掉在石缝里。
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手飞快摸向背后的黄色符纸背包,扯出一张画着朱砂符文的黄纸,梗着脖子喊道:
“你们是谁?别过来!我这符能驱邪烧鬼!”
文凝从暗卫身后走出来,脸上带着几分冷意。
他看了眼地上滚动的玉瓶,声音平淡:“小姑娘,别怕,我们是人不是鬼!”
“只是请你做客!”
“做客?”萤勾咦了一声,满脸的不相信。
想起前几日那恶差说的“沾不良人就杀头”,往后退的脚步却被身后的暗卫拦住——手里的弩箭正对着她的后背。
她咬着嘴唇,把符纸举得更高,厉声道:“我不跟你们走!我要找我弟弟!”
“找不良人?”暗卫队长上前一步,声音粗哑,“大王早下了令,勾结不良人,死!乖乖和我们走,或许还能留条活路!”
文凝挥手拦住暗卫队长,弯腰捡起地上的青白玉瓶,递到她面前:“你若跟我走,我便帮你找你弟弟!。”
萤勾盯着他的眼睛,又看了看周围圈成铁桶的暗卫,捏着符纸的手慢慢松了些。
她找弟弟找了好久了,却连半点消息都没有。
可眼前这些人是那个什子定安王的人,药铺掌柜说他们杀人不眨眼,她要是跟他们走,会不会再也见不到弟弟?
“你们想骗我!”萤勾突然抬眼猛得盯着文凝!随后突然往侧面一扑,想从暗卫的缝隙里钻出去。
可暗卫早有防备,中路一名暗卫伸臂一拦,就将她挡了回来。
萤勾没站稳,踉跄着跌坐在青石上。
“等等。”文凝拦住暗卫队长再次想要动手的手,又看向萤勾,语气再软了些,“你若不跟我们走,定安王的人会搜遍整个亳州找你。”
“到时候你出事,可就再也见不了弟弟了!”
这话像根针似的,戳中了萤勾的软肋。
她攥着玉瓶的手垂下,有些狐疑道:“你们真的能帮我找弟?”
“贫道从不骗人。”文凝点头,示意暗卫们往后退了半步,给她留了点空间,“只要你跟我走,我保证,定安王会帮你找!”
萤勾闻言终于站起身,语气不善道:“我跟你们走,但你们要是骗我,我就用符纸烧了你们的房子!”
文凝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皱巴巴的符纸,放回她的背包:“放心,不会骗你。”他转身对暗卫队长说,“把她的背包拿着,别让她磕着碰着。”
暗卫队长点头,示意一名暗卫上前接过背包。
萤勾虽然答应了,却还是警惕地盯着身边的暗卫。
文凝走在她身侧,腰间罗盘的铜针已恢复平静,静静贴在盘底。
夜色越来越深,林子里起了薄雾,暗卫们点燃了火把,火光在雾里晕开,照亮了前方的路。
萤勾看着身边面无表情的暗卫,突然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去见定安王。”文凝的声音平淡,“只要你听话,他不会为难你!”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走出了密林。
前方的官道上停着辆黑色马车,车厢宽大,车顶盖着黑油布,车轮裹着厚棉絮,显然是为了减少颠簸。
暗卫队长上前拉开门帘,里面铺着厚锦缎垫子,角落里放着个铜制熏笼,像是寻常陈设。
“上车吧,路上还能歇会儿。”文凝侧身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眼底却掠过一丝异色。
萤勾弯腰钻进车厢。锦缎垫子软得舒适得很——这些时日累坏了!
她攥着青白玉瓶坐在角落,目光紧紧盯着车门帘,生怕这些人突然反悔。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车轮滚动的“轱辘”声。
萤勾鼻尖渐渐萦绕起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熏香,带着点甜味,闻着让人眼皮发沉。
萤勾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发困。
随后怀里的青白玉瓶突然“当啷”一声掉在垫子上。
文凝听到声音,掀起车帘的一角,见萤勾倒下,对暗卫队长沉声道:“药效发作了,加快速度,别在路上耽搁。”
至于身后那道若有若无的气息,他想起临行前,大王那话:“让他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