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该是盛宏风光无限的一天。
女儿被封为公主,多么大的荣耀,一上午他都沉浸在同僚的恭维声和羡慕的眼神中,只是,一切都在下午,见到柳嬷嬷的瞬间,戛然而止。
王若弗,如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在他上职的时候派人过来,尤其是,这个报信的人还是她身边最得力的柳嬷嬷。
他的心提到嗓子眼,却不敢立马问发生何事,这里人多眼杂,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人听了去。
柳嬷嬷清楚盛宏的顾虑,恭敬道:“主君,大娘子请您晚上下职,务必直接回家,有要事相商。”
她并没有如王若弗所说的,让盛宏立刻回家,要知道四姑娘昨日才被封为公主,盛家如今正是在风口浪尖上,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若是这时候,主君早退,少不得被人说猖狂。
盛宏点点头,柳嬷嬷就不徐不疾的退下来,两人都未露出丝毫破绽,让人瞧出端倪来。
报完信后,柳嬷嬷并未立即回府。正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盛家和大娘子待她不薄,她好歹是宫里出来的,对张茂则更是了解甚深,知道他在宫外的住处,好歹打听一下消息再说。
也是她运气好,今日张茂则休沐,柳嬷嬷登门,他自然是热情接待。
几十年前,两人分别伺候刘娥和赵祯这对天家母子,彼此之间很是熟络,虽然后来这对母子,因为赵祯的亲生母亲李太妃而关系破裂,但并不影响底下伺候之人的关系。
她开门见山,直接询问了当年张茂则随墨兰到盛家,撞见盛家六姑娘与同窗说话一事。
张茂则是何等精明之人,柳嬷嬷刚提起了苗头,他就立马接话:“杂家只记得那高产的作物和精妙的武器,倒是没注意盛家的姑娘!”
“杂家伺候官家多年,能走到今日全凭四个字“谨守本份”,只看官家关注的人,只说官家有兴趣的事情,旁的人,旁的事儿,只要与官家无关的,杂家不会多嘴,也记不得那么多!”他笑着道。
若是平日,他绝对不会说这么多,不过是看在公主为大宋立下汗马功劳,他虽是个阉人,也佩服公主的爱国胸怀,自然不愿意让旁人污了公主的名声。
柳嬷嬷恭敬谢过,她明白张茂则的潜台词,就是:当年的事,他没有主动告知官家,以后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心下松了口气,柳嬷嬷立刻告辞回家。
张茂则笑着将人送到门口,心下对齐国公府和盛六姑娘都没了好感。
他是个人精,这柳嬷嬷隔了两年突然问起两年前的事情,多半是盛家出了什么事,肯定是和齐国公府的那位小公爷和盛六姑娘有关。
可怜公主在外浴血杀敌,好不容易归家,就碰上这种糟心事儿。
柳嬷嬷外出这段时间,王若弗也没闲着,让刘妈妈暗地里查证。
结果,就是不查不知道,一查,竟然发现无论是前院还是内院,不少下人都见到过六姑娘和齐小公爷说话。
要不是因为之前老太太将手伸向前院,王若弗一改之前的宽和,在柳嬷嬷和刘妈妈的帮衬下,治家严格。
这几年,又时不时对盛家的下人进行清洗,凡事那来历不明的,爱嚼舌根的,爱乱打听的,偷奸耍滑的,仗势欺人的,全都统统被清了出去,明兰和小公爷私会的事情,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不得不说,原剧情和这一世的实际情况殊途同归了,前世没有下人看到明兰和齐衡私会吗?怎么可能,这两人根本不怎么避人,怎可能没有下人看见。
只是因为剧情影响,所以下人们虽早就传疯了,却始终没有传出府,更没有传到几个主子耳朵中。
可这一世,因为王若弗治家严谨,绝对严禁下人讨论主子,否则,轻则打板子扣月钱,重则发卖出府。
所以,两世过程不同,但是结果却一样,下人们几乎都知道,就主子们被蒙在鼓里。
这样的结果,让王若弗感觉好像天塌了,即使是柳嬷嬷带回来张茂则未将此事告知官家,也没有让她的心情好起来。
她让刘妈妈去将明兰带过来,可有老太太那个护短的,直接一句“等宏儿回来,老太婆亲自带明兰去葳蕤轩”,王若弗铩羽而归,心里恨透了四处挑事儿的老太太和不知廉耻的明兰。
墨兰心里微微叹口气,这事放到现代社会,也就是两个中学生早恋,可既然来到古代,就要遵循古代的伦理道德,这不是封建,而是生存之道。
两个靠着父母家世,才能得到优渥生活的小年轻,想要挑战世俗伦理道德,简直就是找死,对两人的作死行为,墨兰没有丝毫同情。
一整个下午,葳蕤轩的气氛都十分凝重,虽然大家都没有责怪墨兰和如兰,但两人还是很自责,尤其是看到王若弗和华兰,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两人才真正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好不容易挨到盛宏回来,王若弗强压着怒气将整个事情一一道出,盛宏气的直接砸了茶杯。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齐衡竟敢辱我……”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墨兰想了一下午,盛宏可能生气的点,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对于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外男没有特殊情况,随便进入别家内院,简直是对男主人的挑衅。
尤其是齐衡还偷偷摸摸与明兰在僻静处私会,这已经不只是私相授受这么简单了,在盛宏眼里,这事齐衡不将他这个长辈放在眼里,齐国公府不将盛家放到眼里。
“我原以为要防着顾廷烨那个浪荡子,没想到会咬人的狗不叫……”盛宏气的口不择言,整张脸都扭曲了。
“大娘子,你是如何管家的,为何会让外男进入内院!”盛宏瞪着王若弗,不满到了极点。
原以为有宫里的嬷嬷看着,大娘子终于长进了,没想到,这倒是给他憋了个大的。
王若弗心里委屈,却也知道事情严重,赶紧请罪。
柳嬷嬷也站出来,这内院是她帮着大娘子打理的,自然是不能免责。
墨兰和如兰也跟着请罪,两人之前想的太简单了,只想到盛家的名声,却忽略了盛宏的面子。
林噙霜怎舍得女儿被责罚,赶紧说情,“主君见谅,请容我多言。”
不给盛宏发火和其余人说情的机会,她的语速极快,“从仆人们明明看到,知道却闭口不谈,就可以看出,大娘子治家严明,消息至少没有传到外面。”
“而且,今日也是唯一一次齐小公爷和六姑娘在内院见面,主君不妨想想,若没人带,齐小公爷怎么会想到进内院,近日之事,未必不是有心之人故意生事。”
这可是她琢磨了一下午的猜测,按照她记忆里的齐衡,虽然不说品行多么高尚,但也绝对是做不出往别人内院跑的人。
王若弗和柳嬷嬷对视一眼,突然就想到一个人,“老太太?”
盛宏业反应过来,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母亲这两年比较安静,也没有再对他指手画脚,更没有往前院伸手,他倒是忘了母亲不是普通老太太。
他语气略带迟疑:“老太太,有什么目的呢?难道就为了撮合明兰和齐衡?”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就听到一道宏亮的声音响起,“主君,大娘子,老太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