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太上老君消失,这夜的星辰格外暗淡。
往日里,一到夜间,神仙们要么打坐修炼,要么回洞府研读道藏,天庭各处亭台楼阁、瑶池银河,鲜少有神仙的身影。
可今日,从兜率宫出来向王母复命的路上,三圣母和青鸟遇到了很多仙人,每位仙人的脸上或凝重,或悲伤,或惋惜,或彷徨……
也是这一刻,三圣母才真正明白,太上老君在天庭的地位,这位不仅是天庭的定海神针,更是大部分仙神仰望的“神灵”。
原本一路无话的青鸟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迷茫:“老君都身归混沌,我等小仙以后也不知何去何从?”
“青鸟姐姐跟着王母娘娘,以后定能有好前程,何以如此灰心丧气?”三圣母柔声安慰。
“真羡慕你,什么也不知道!”青鸟的声音很轻,“太上老君可是鸿钧道祖的分身啊!道祖分身岂能身归混沌?这天庭怕是很快就要变天了!”
最后几句话甚至是含在嘴里说出来的,若是没有神识加持,三圣母根本听不到。
果然是王母娘娘身边的仙婢,知道的天庭秘辛不少,她想要追问为什么天庭要变天,可青鸟已经拉着她加快速度往凌霄宝殿飞去。
两人停在凌霄宝殿外,被门口的侍卫挡住,“玉帝和王母刚刚离开前往三十三天外的离恨天,明日老君的葬礼举行之地,王母有言,青鸟姑娘和三圣母回来直接去离恨天布置灵堂!”
青鸟带着三圣母谢过卫告知,随后两人就从善如流离开,前往离恨天。
到了离恨天,入眼的就是白茫茫一眼望不到头的灵堂。
灵堂最中央是一朵巨大的、缓缓旋转的太极图,太极图上方悬浮着一口水晶棺材,因太上老君的法身已经化为虚无,棺材中空无一物。
棺材前方,矗立着一座无字白玉碑,牌子上没有任何字,甚至没有太上老君的道号。
棺材周围,上万到场吊唁的仙神围成一圈又一圈。
内圈左边是太上老君兜率宫的的弟子、灵兽、听道弟子;内圈右边是隐世不出但修为顶尖的上仙,外圈左边是按照天庭官位和修为的仙官,外圈右边是西方佛门的佛陀和弟子。
在场所有仙神都神情肃穆盘腿而坐,齐声诵念《道德经》的核心真言:“道可道,非常道……”
而佛门的佛陀和佛门弟子也齐声诵念念《往生经》,“南无阿弥多婆夜……”
明明是念着不同的经文,三圣母却觉得这些声音却并不乱,反而异常和谐,也许是佛门和道门都在为老君的离开悲伤吧。
两人在在场布置灵堂的仙侍带领下来到最前面,青鸟掏出太上老君的八卦炉放入水晶棺材中,三圣母则是恭敬地举起老君的仙袍,放入棺材中。
做完一切,两人又在仙侍引领下来到无字白玉碑前行礼。
三圣母有心想问,为什么要立一块无字碑,可在这种场合,倒是不好打乱,只能跟着仙侍安排行完礼,进入打坐队伍中跟着念经。
念了一会,三圣母陡然想起,之前到凌霄宝殿,侍卫说王母和玉帝已经提前来此地,怎么的这里却没看见两人踪影?
她顺着留在两位大佬身上的神识找到两人,竟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天道鸿钧”。
玉帝和王母的表情都十分恭敬看着身上道韵更甚以往的师尊。
“回去吧,昊天,瑶池,为师虽破解天道想要灭仙神的姻缘线局。
可为师吞噬天道,真正了解宇宙运行规则才明白,仙神的消亡是大势所趋,无论如何都不能更改,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玉帝脸色大变,慌忙请求:“师尊,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天庭百万仙众,弟子实在不忍心……”
“没有任何生灵能逃过规则,为师也不可能!”鸿钧语气冷硬无情,就好像一台机器,可三圣母却能感受到他言语中的颓然和挣扎。
王母上前一步,语气中满是坚定:“师尊,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徒儿相信规则并不是一成不变,一定会给众仙留下一线生机,请师父指点。”
三圣母暗自点头,实际上之前太上老君说的另辟一空间,让所有仙神在灵气断绝之前进入空间,也是个办法?
她去过那么多世界,几乎所有世界发展到宋元,天地灵气就几近消散,所有的神仙也都变成传说,到新花国成立,更是有建国后不能成精的说法。
那么,之前洪荒的神仙到底去哪了?是全部身归混沌,还是另辟一个异世界生存,还是宇宙中有专门接引这些神仙的地方?就好像他们混沌青莲一族一样,超脱世界限制。
鸿钧抬手,凌空轻轻抚过王母的发顶,眼中满是悲悯,“只有正道圣人,就能前往另外一世界,众多世界仙神的归处!其余神仙,只能身归混沌,修为和法身化为显露回馈这个世界”
三圣母顿觉恍然大悟,果然是有另外一个世界的,只有圣人才有资格进入。
玉帝被这个答案打击的说不出话来,王母则是在震惊之后很快又回过神来,坦然接受了这个现实,并开始请教天庭的事务,当真是纯纯事业脑。
“师尊,老君去世,西游计划还继续吗?弟子想着,不如让天庭众仙不要掺和西行事,免得沾染因果,关闭天庭与人间通道,潜行修炼……”
所谓的西游,本来就是为了佛门大兴,天庭出人出力,沾染因果,没有半分钱好处,语气本来都不赞同,如今得知灭神是宇宙法则,她就更不希望让天庭的人掺和其中了。
王母的表情十分凝重和决然,大有一种师尊若是不赞同,她也会命令众仙潜心修炼。
这一刻,三圣母对这个在所有传说中都是冷漠无情的人有了新的认识,或许她有些守旧,或许她有些不通人情,但她心中对天庭仙人是有责任和大爱的。
鸿钧闻言,抬眼看向王母,瞧见她眼中的坚定,微微点头,“允!”
王母惊喜拱手行了个大礼,“弟子替天庭众仙感谢道祖。”
“师尊,若,若让那些修为低的小仙散尽修为,重入轮回,是否能够逃脱身归混沌的命运?”一直沉默的玉帝突然发问。
这是他沉思良久,想出来的最后办法,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成圣的才几位,鸿钧老祖、三清圣人、女娲圣人、准备道人和接引道人共七位。
从现在开始到西游开始灵气消散,只有短短五百年,五百年在天庭也就是500天,一年多时间,天庭百万仙人如何能修炼成圣人的。
还不如让准圣以下修为的仙人散尽修为,进入轮回,也算保住了一条“命”,总比神归混沌,神魂俱灭的好。
王母闻言眼前一亮,鸿钧面色不变,可嘴角却微微扬起,“若他们愿意散尽修为和法身,从此堕入轮回,也可。”
三圣母对此并不看好,散尽修为和法身,这些神仙的灵魂就会变得和凡人一样,让一向高高在上的众仙如何能忍受的了。
只怕很多仙人宁愿身归混沌,也不会愿意变成凡人,生生世世承受轮回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