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c-08段。
巨大的“玄甲-1型”铧犁发出低沉而稳定的轰鸣,重新焕发生机的二号刀柱高速旋转,如同苏醒的钢铁巨龙,狠狠啃噬着下方相对薄弱的钙积层。沙石飞溅,粉尘弥漫,但监控屏上代表刀柱扭矩和液压油温的曲线,稳稳地运行在绿色安全区,甚至比设计预估值还要平缓!
耿炎布满油污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笑意,他拍着冰冷的金属外壳,对着通讯器嘶吼:“应力迷宫有效!峰值应力降了8%!负载稳定!这破砂眼烂基座…歪打正着!老天爷开眼!”
他身后的技术团队爆发出压抑许久的欢呼。
巨幕上,代表引水渠进度的红色虚线,在xc-08段的位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前推进!
旁边标记:【当前日推进速度:120米(恢复至设计值105%)】。
赤红炎的金丝眼镜反射着这令人振奋的数据流,镜片后的锐利也难得染上一丝温度:“工期损失,抢回35%。磐石冶金留下的烂摊子,被耿工硬生生盘活了!”
战略室内紧绷的气氛终于松动了一丝。
青禾看着屏幕上稳定的工程参数,长长舒了口气。
林燊燊的目光扫过推进的渠线,落在窗台上那块火焰纹玄武岩小样上。棱角处的血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深暗。他拿起它,冰凉的触感下,生机燎原界一片沉寂。指腹拂过带血的纹路,那点微小的刺痛,比顺利推进的工程更清晰地提醒着未尽的威胁。
“秦守正呢?”林燊燊的声音低沉,打破了短暂的轻松。
雷震冷硬的脸出现在加密频道:
“目标秦守正,两小时前以‘旧疾复发需紧急复查’为由,从其挂名的‘民用材料转化研究所’离开。车辆轨迹显示,其并未前往任何医院,而是驶向城郊结合部一处废弃的物流中转仓库。信号…在仓库区边缘消失。无人机热成像显示,仓库内无人员活动热源,但…有一辆经过重度防电磁信号改装的厢式货车处于启动状态!”
“金蝉脱壳!”赤红炎镜片寒光一闪,“他要跑!”
“拦截组已就位!包围圈形成!是否强攻?”雷震的声音带着凛冽的杀气。
“不。”林燊燊斩钉截铁,“放他上车。盯死那辆货车。我要知道他背后的人,在哪里接应这条‘藤’!”
命令如同无形的网撒下。
屏幕上,卫星和无人机双重锁定下,那辆通体黝黑、毫无反光、如同移动铁棺材的改装厢式货车,缓缓驶出废弃仓库,如同幽灵般汇入城郊稀疏的车流。它没有走高速,反而拐上了一条通往偏远矿区的旧省道。
“目标选择路线规避电子监控。目的地推测:北部边境或隐秘出海点。”雷震分析道。
“跟紧!别丢了!”耿炎盯着屏幕,仿佛要透过那黝黑的车厢看到里面惊慌的秦守正。
时间在无声的追踪中流逝。货车在荒凉的旧省道上颠簸前行,如同垂死的爬虫。突然——
“货车减速!停靠路边!”雷震的声音陡然拔高。
画面放大:黝黑的货车停在路边一片稀疏的防风林旁。
侧滑门无声开启一条缝!一个身影被粗暴地推了出来,踉跄着摔倒在尘土里!正是秦守正!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货车已经猛地关上车门,引擎发出困兽般的咆哮,轮胎卷起漫天尘土,疯狂加速逃离!
“弃子!”赤红炎镜片寒光凛冽,“对方断尾求生!秦守正没用了!”
“控制秦守正!追那辆车!别让它跑了!”耿炎急吼。
“货车加速!目标…前方断崖!”雷震的声音带着一丝异样。
巨幕画面切换!
无人机高空俯瞰!
那辆亡命奔逃的改装货车,正以自杀般的速度冲向一处废弃矿坑形成的断崖!前方…无路!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货车没有丝毫减速,如同黑色的陨石,直直冲下断崖!剧烈的翻滚碰撞声从崖底传来!紧接着,一团不大却刺目的火光猛地爆开,浓烟滚滚而起!
“车内预设自毁装置!人车俱焚!”雷震的声音带着冰冷的结论。线索再次断在烈火之中!
“王八蛋!”耿炎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指关节瞬间破皮,鲜血渗出。绝望和无力感再次攫住了他。
战略室内一片死寂。
只有屏幕上断崖下那团燃烧的黑烟无声翻滚。
门被推开。
苏晴快步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长方体物体,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她没看屏幕上的火光,径直走到林燊燊面前,将油布包裹放在控制台上。
“老爷子的‘断根锄’。”她声音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沙哑,目光却亮得惊人,“秦守正疗养院房间。那盆‘磐石绿’佛甲草下面…不是土。”
她解开油布,露出里面一个密封的、泛着金属冷光的扁平盒子。盒子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角蚀刻着一个微小的荆棘纹章。
“磐石绿的根,抓着这个。”苏晴指尖点着那个荆棘纹,“老爷子说,草根下面藏的,要么是给根续命的肥,要么是…根自己结的毒果。”
林燊燊拿起金属盒。入手沉重、冰冷。生机燎原界深处依旧沉寂,仿佛对这最后的秘密无动于衷。他找到盒侧一个极其隐蔽的卡扣,用力按下。
“咔哒。”
盒盖无声弹开。里面没有现金,没有珠宝,只有两样东西:
一枚与雷震缴获的“荆棘”芯片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芯片,但表面纹路略有不同,更显繁复。
一张折叠起来的、泛黄的旧式微型缩微胶片(约指甲盖大小)。
林枫的电子音瞬间切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检测到芯片高频加密信号!正在尝试阻断…信号特征…与攻击‘神农’核心数据库的源头…99.9%吻合!它就是‘园丁’的‘主手套’!”
“扫描缩微胶片!”赤红炎急促道。
高精度扫描仪迅速读取胶片内容。影像在巨幕上展开——赫然是几张极其模糊、但关键信息清晰的黑白照片:
照片一:年轻许多的秦守正(约三十岁),身穿白大褂,在一间布满精密仪器的实验室内,正将一块特殊的金属基板递给一个背对镜头、只能看到侧后方的男人。男人西装革履,手指上戴着一枚造型奇特的戒指,戒面隐约可见…荆棘缠绕的图案!
照片二:一份泛黄的实验记录本扉页。标题:【“长城之盾”特种纤维基材早期物性测试记录】。签名栏:秦守正。而在签名下方,一行用特殊墨水书写、几乎与纸色融为一体的极微小字迹,被高倍扫描还原出来:
“结构优化方案由‘园丁’先生指导完成,特此致谢。——q.S.Z”(秦守正姓名缩写)!
照片三:一个打开的古董怀表内部。表盖内侧刻着一行花体英文:“For my thorn.”(致我的荆棘)。怀表机芯旁,小心翼翼地嵌着一小片…与盒中芯片材质纹路完全一致的黑色碎片!
铁证如山!秦守正不仅是“园艺手套”的制造者,更是“园丁”亲自指导过的“学徒”!他在绝密项目中就埋下了背叛的种子!那枚怀表碎片,就是“园丁”身份的终极信物!
“怀表!找那个怀表!”耿炎激动得声音发颤。
“秦守正的所有住所、办公室已被彻底搜查。未发现怀表实物。”雷震的声音传来,“照片…可能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保命符。”
林燊燊拿起盒中那枚繁复的荆棘芯片。冰冷的触感仿佛带着“园丁”的阴冷注视。他看向苏晴:“老爷子还说了什么?”
苏晴迎着他的目光,清澈的眼底映着芯片的幽光:
“老爷子说,‘根’露出来了,是死根(秦守正)。但抓着死根的‘手’(园丁),戴着戒指。戒指上的‘荆棘’,才是活藤。断根容易,斩藤…要找到藤蔓爬过的每一道墙缝。”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点了点芯片,“这‘主手套’,或许就是找到墙缝的钥匙。”
林燊燊不再多言。他摊开一直紧握的左手。那块火焰纹玄武岩小样静静躺在掌心,棱角处干涸的血痕在灯光下如同古老的图腾。
他拿起它,将沾血的棱角,稳稳地按在了金属盒上那个微小的荆棘纹章之上!
坚硬的岩石与冰冷的金属摩擦,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声响,仿佛在完成一场无声的封印。
“清根,斩藤。”他声音低沉,如同深渊回响的誓言,穿透了屏幕上的火光和室内的死寂,“用这‘手套’,把‘园丁’从墙缝里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