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军靴踩在冻硬的地面上,发出沉稳的声响,在死寂的超市里格外清晰。
他转身走向苦力区,那些被捆了一夜的男人还蜷缩在角落,听到脚步声,纷纷抬起头,眼里混着麻木与警惕。
“解开。”
林风踢过去一把美工刀,刀刃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个满脸风霜的中年男人,他踉跄着爬过去,手指颤抖地捡起刀,哆哆嗦嗦地割向同伴身上的麻绳。
纤维断裂的脆响此起彼伏,像初春冰层融化的声音。
“谢……谢谢……”
有人哑着嗓子道谢,目光在林风身上逡巡,掠过他腰间的手枪时,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那眼神里有感激,有畏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像是在评估眼前这个突然释放他们的男人,究竟是救世主还是另一个深渊。
这时候林风已经毫不掩饰自己有枪的事实了,毕竟这些人虽然被人绑来,但谁知道他们是好是坏,有枪就是威慑力。
林风没理会这些目光,转身走向那只巨大的铁笼。
钢筋上的锈迹在晨光里泛着暗红,他抬手抓住栏杆,指腹碾过磨得发亮的焊点。
“哐当。”
铁链与锁扣碰撞的巨响在超市里回荡,铁笼的门被他猛地拉开,寒风裹挟着雪粒灌进来,卷起地上的灰尘,扑在笼内女人的脸上。
她们像受惊的兽群,瞬间缩成一团,裸露的皮肤上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青紫的瘀伤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出来。”
林风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离门最近的女人迟疑着伸出手,指尖刚触到冰冷的地面,又猛地缩回去,眼里的恐惧像未散的浓雾。
“砰!”
枪声突然炸响,子弹擦着铁笼的栏杆飞过,在对面的货架上迸出一串火星。
所有动作瞬间凝固。
被释放的男人僵在原地,手里的麻绳散落一地;笼内的女人死死捂住嘴,连呼吸都忘了;杨思萱站在隔间门口,白大褂的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握着手术刀的手猛地收紧。
林风吹了吹枪口的青烟,枪管还带着余温。
他看着那群被枪声吓破胆的人,眼神冷得像外面的风雪:“听不懂人话?”
最先爬出铁笼的是那个昨天被灌酒的瘦女人,她的膝盖还在渗血,却顾不上疼,手脚并用地挪到林风脚边,像条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喘气。
有了第一个,其他人也如梦初醒,争先恐后地挤出来,破布般的衣服在栏杆上勾出破洞,露出更多伤痕,却没人敢放慢动作。
十几个女人挤在空地上,互相搀扶着,却不敢靠得太近,眼里的恐惧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那是对生的渴望,混杂着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敬畏。
“把他们拖出去。”
林风抬了抬下巴,指向那些被捆成粽子的匪徒。
阳光透过破损的窗户照在他们脸上,鼾声依旧粗重,嘴角还沾着肉汤的油星,浑然不知即将到来的命运。
被释放的男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动。
拖一群手持武器的匪徒?还是在他们昏睡的时候?这听起来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即使他们已经被绑了,但是连日来的折磨,让他们即使如此,依然恐惧,不敢动手。
“不想动?”林风的指尖在扳机上轻轻摩挲,“也行,那就和他们一起待着。”
中年男人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咬着牙抓住一个匪徒的胳膊,肌肉紧绷得像块石头:“愣着干什么!想冻死在这里?”
其他人如梦初醒,纷纷上前。
拖拽的过程异常艰难,被捆住的匪徒像袋沉重的沙袋,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有人脚下打滑,重重摔在地上,溅起的冰碴钻进衣领,却顾不上喊疼,爬起来继续拽。
铁笼里的女人也被这股求生的本能驱使,有两个力气稍大的,也伸手去推离自己最近的匪徒。
她们的动作笨拙而僵硬,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仿佛推的不是人,是压在自己身上的噩梦。
超市门口的积雪被踩得稀烂,混着污泥和冰碴,变成深褐色的浆糊。
匪徒们被一个个拖出来,扔在空地上,像堆破败的垃圾。
三十多个人横七竖八地躺着,被捆住的四肢在寒风中微微晃动,像被丢弃的木偶。
“扒了。”
林风吐出两个字,军靴碾过地上的冰粒,发出细碎的声响。
中年男人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这……这太……”
“砰!”
又是一枪,子弹打在离他脚尖不到半尺的雪地里,溅起的雪沫糊了他一脸。
“我说,扒了。”
林风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中年男人颤抖着伸出手,解开离他最近的疤脸匪徒的棉袄纽扣。
布料摩擦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里格外刺耳,露出里面肮脏的毛衣。
他闭着眼,一把扯掉,毛衣的线头带着皮肉屑,在寒风中飘散。
有了开头,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被释放的男人们像疯了一样撕扯匪徒的衣服,仿佛要把连日来的恐惧和屈辱都发泄在这些布料上。
棉袄、毛衣、裤子……一件件被扔在雪地里,很快堆成一座小山。
匪徒们在昏睡中发出模糊的呻吟,大概是寒冷穿透皮肤,刺醒了浅层的意识。
他们的皮肤在零下二十度的低温里瞬间变成青紫色,汗毛上凝结出细密的冰珠,呼吸时喷出的白气越来越微弱。
那个满脸横肉的小首领最是狼狈,他的棉衣被扯烂时,露出胸口狰狞的纹身,此刻却在寒风中瑟缩着。
杨思萱站在超市门口,白大褂的袖口被风掀起,露出腕骨上突出的青筋。
她的目光从那些赤裸的躯体上移开,落在远处白茫茫的雪地上,睫毛上凝结的冰珠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尖冻成细小的冰晶。
她握着手术刀的手松了又紧,最终还是垂在身侧,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可以走了。”
林风看了眼腕表,匪徒们的皮肤已经冻得像块硬纸板,估计很快就要醒来,但也撑不了多久了,他没兴趣看这群吃人的野兽垂死挣扎。
他对着那群被释放的人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离开,林风对他们不感兴趣,留着也没用。
男人们对视一眼,没人敢多问,也没人敢道谢,捡起地上相对完整的衣服裹在身上,头也不回地冲进风雪里。
他们的脚印在雪地上留下凌乱的痕迹,很快就被新雪覆盖,仿佛从未存在过。
留下的是那十几个从铁笼里出来的女人。
她们蜷缩在超市门口,互相依偎着,目光追随着男人们消失的方向,又很快落回林风身上,带着种茫然的祈求。
有个年轻点的想上前,被旁边的女人拉住,摇了摇头。
她们都记得铁笼里的日子,知道轻易靠近可能会迎来更可怕的命运。
林风整理了一下肩上的步枪背带,金属扣在晨光里闪了闪。
他的目光扫过这群女人,她们的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淤青,有的断了指甲,有的少了门牙,有的胳膊不自然地扭曲着,每一道伤痕都在诉说过去的苦难。
可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像在看一堆无关紧要的石头。
“你们的路自己选。”
他淡淡地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向超市后门的方向。
没有回头,也没有再看一眼。
杨思萱犹豫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地上的冰粒,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超市门口只剩下那群女人,还有空地上那些在寒风中渐渐失去温度的躯体。
风卷着雪粒打在她们脸上,生疼。
有人开始小声啜泣,很快被更冷的风吞没;有人望着林风消失的方向,眼神空洞;还有人捡起地上的破棉袄,笨拙地裹在身上,目光投向远处模糊的城市轮廓。
没人知道该往哪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