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肉香,在寒风里弥漫开来。
这味道本该让人作呕,此刻却像一剂强心针,刺激着每个人濒临崩溃的神经。
有人用匕首挑着肉块,在微弱的阳光下翻烤,试图用体温融化冰块;有人直接生吞,冻得牙齿打颤也毫不在意,血渍在破旧的棉袄上晕开,像一朵朵丑陋的花。
刘雨晴蜷缩在门廊的角落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手死死抱着膝盖。
她没有上前,只是用一种近乎呆滞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一切。
小王和张浩的咀嚼声,瘦猴分割尸体的动作,其他人满足又痛苦的表情……
这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噩梦,让她浑身发冷。
一块暗红色的肉块被递到了她面前,是瘦猴。
他的脸上溅满了血污,在苍白的皮肤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
“刘姐,吃点吧,不然撑不住。”
刘雨晴猛地偏过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指尖因为用力而掐进了膝盖的肉里,留下几道深深的红痕。她看着那块还带着冰碴的肉,仿佛看到了铁塔临死前抽搐的脸,看到了那个戴眼镜的电工下跪时绝望的眼神,看到了李姐怀里那个冻僵的婴儿……
这些曾经和她一起挣扎求生的同伴,此刻却成了别人口中的‘食物’。
而她自己,正目睹着这场人伦惨剧,甚至可能在不久后,也会被迫加入其中。
寒风卷着雪粒吹过她的脸颊,带来刺骨的寒意。
刘雨晴的目光越过众人,再次投向翡翠别墅的方向。
那栋房子在风雪里静默着,像一头潜伏的巨兽,冷冷地注视着这片雪地上的罪恶。
她仿佛能看到林风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嘴角挂着那抹冰冷的笑意,像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一股强烈的怨毒涌上心头,盖过了恐惧和恶心。
刘雨晴死死盯着那栋别墅,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林风一定是故意的,他想看他们变成和他一样的畜生。
腐肉的腥气像一张黏腻的网,死死裹住刘雨晴的喉咙。
她蹲在废弃别墅的墙角,胃里的酸水一次次往上涌,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呕!
她猛地捂住嘴,指甲深深掐进冻得发硬的脸颊,试图用疼痛压下那股生理性的厌恶。
可鼻腔里挥之不去的腥气,指尖残留的、从张浩衣襟上蹭到的黏腻感,都在时时刻刻提醒她,自己正和一群怪物待在一起。
他们不是人了。
从瘦猴举起匕首的那一刻起,从王哥咽下第一口肉开始,这些曾经的同事、邻居,就彻底变成了披着人皮的野兽。
而她自己,正坐在这头野兽的胃里,下一秒就可能被嚼碎吞咽。
寒风从破窗灌进来,卷起地上的雪粒,打在她裸露的脚踝上,冻得像刀割。
可这点冷,远不及心里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
她看着不远处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影,有的在昏睡,嘴角还挂着暗红的血渍;有的在低声交谈,眼神浑浊,手里把玩着从尸体上剥下来的碎骨。
他们在讨论下一块‘肉’该从哪里下手。
那个戴眼镜的电工,尸体已经被分割得不成样子,冻硬的手指散落在雪地里,像几根折断的枯枝。
小个子的半具焦尸也没能幸免,被瘦猴用匕首一点点剔着残存的肉丝,动作熟练得让人头皮发麻。
刘雨晴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恐惧。
她怕自己等不到活下来的机会,就先成了这群饿狼嘴里的点心。
“不行……不能这样……”
她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她要活下去。
哪怕是像李娜那样,像条狗一样趴在林风脚边,也比被这群怪物分食强。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住她的心脏。
她想起末世前的日子,想起自己穿着新买的连衣裙在公司楼下等班车时,林风开车经过,摇下车窗对她笑了笑,说“裙子挺好看”。
还有群里的聊天记录,林风回复她的次数总比别人多几句,有时还会接她的玩笑话,那不是喜欢是什么?
“他以前是喜欢我的……”
刘雨晴用力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
疼痛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也让那个荒唐的幻想更加清晰——林风一定还对她有旧情,不然怎么会在群里特意发那条消息?他是在逼她,逼她放下身段,主动去找他。
李娜能做到的,她凭什么做不到?
她心里一直门儿清,林风那点心思,他就是喜欢自己。
可她呢,只当林风是条随叫随到的舔狗。
虽说林风的职位比张浩高些,可张浩家里有钱啊,那才是她真正看重的。
所以末世前,她就这么一直吊着林风,偶尔给点好脸色,让他觉得有希望,却从不真正答应什么。
她笃定林风不会生气,毕竟在她眼里,他就是条没脾气的死舔狗,无论自己怎么对待,都会摇着尾巴凑上来。
李娜那个女人以前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助理,唯唯诺诺的,现在不照样能住在温暖的别墅里,穿着干净的衣服,喝着热牛奶?
自己比李娜年轻,比她好看,比她会说话,只要肯低头认错,再稍微……稍微主动点,林风肯定会心软的。
他或许早就等着自己服软了。
刘雨晴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濒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她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人,小王靠在墙上打着盹,嘴角还挂着暗红的渍迹;瘦猴蜷缩在尸体旁,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肉,睡得很沉;张浩躺在雪地里,发出粗重的鼾声,大概是被那点‘蛋白质’撑得暂时忘了饥饿。
机会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吓得她赶紧捂住嘴,紧张地看向四周。
还好,没人醒。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蹑手蹑脚地站起身,尽量避开地上的尸体和散落的骨头,一步一步挪向别墅的大门。
鞋底踩在冻硬的雪地上,发出‘咯吱’的轻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尖上。
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
那些蜷缩在黑暗里的人影,在月光下像一堆扭曲的鬼魅,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她猛地打了个寒颤,不再犹豫,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一头扎进了外面的风雪里。
雪已经停了,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给大地镀上一层暖白的光。
寒风卷着地上的积雪,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冰碴,疼得她眼泪直流。
她不敢走大路,沿着别墅的后墙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翡翠别墅的方向挪。
脚下的积雪没到脚踝,每一步都陷得很深,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往下拽她。
冻硬的裤腿摩擦着皮肤,疼得像被砂纸磨过,可她不敢停,甚至不敢回头。
恐惧像影子一样追着她,身后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有无数只手在拉扯她的衣角。
她总觉得小王他们会突然醒过来,会提着刀追上来,把她拖回那个地狱般的别墅里,像分食铁塔一样分食她。
“快了……快到了……”
刘雨晴咬着牙,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她能看到远处翡翠别墅的轮廓了,那栋钢铁堡垒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此刻在她眼里,却比任何地方都要温暖,都要安全。
那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
她加快了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蹚过积雪,棉鞋早就湿透了,冰冷的雪水顺着脚踝往里灌,冻得骨头缝都在疼。
可她感觉不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到那里,快点见到林风,快点把自己送出去。
终于,她看到了那道熟悉的院墙,看到了顶端泛着蓝光的电网,看到了不知何时重新打开的铁门。
刘雨晴瘫坐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冻得发紫的嘴唇哆嗦着,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诡异,在空旷的雪地里回荡。
她做到了。
她逃出来了。
休息了片刻,她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到主楼的落地窗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双手紧紧贴在冰冷的玻璃上。
掌心的温度很快在玻璃上凝成一层白雾,她用袖子擦掉,瞪大了眼睛,拼命往里面看。
她想看清里面的景象,想看到林风的身影,想知道自己的幻想,能不能变成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