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强感觉脖子上的力气越来越大,眼前的黑晕越来越浓,就在他快要窒息时,兜里的强光手电突然滑了出来,“啪”地砸在地上,光柱正好照在古琴上。琴身上的血痕突然发出一阵刺眼的红光,吕霞的身体猛地一颤,掐着他脖子的手松了松。
赵强趁机挣脱,连滚带爬地往后退,抓起手电照向吕霞——女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又被白雾覆盖,她抱着头蹲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别……别过来……她在我身体里……”
“吕霞,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医院!”赵强冲过去,背起吕霞就往外跑。女人的身体很沉,像灌了铅,趴在他背上时,还在断断续续地念着“断弦”“偿命”,声音里满是绝望。
把吕霞送到医院急诊室时,赵强的衬衫已经被汗水和吕霞脖子上的血浸透了。医生检查后,皱着眉说:“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精神受到了极大刺激,有点失常,得留院观察。”赵强想再说些什么,比如古琴、苏婉、脖子上的红痕,可看着医生怀疑的眼神,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这些事,说出来只会被当成胡话。
他在病房外守了两个小时,直到吕霞的妹妹赶过来,才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医院。车子开在去“知古轩”的路上,赵强的脑子里反复想着一件事:必须拆开那把古琴。苏婉的怨气都藏在琴里,不把里面的东西找出来,吕霞醒不过来,他自己也迟早要出事。
再次回到“知古轩”时,天已经快黑了。店里还是乱糟糟的,柜台后的椅子依旧倒在地上,里屋的古琴还靠在墙角,琴身上的血痕比早上更明显了,像一条条细小的红蛇,爬满了暗紫色的木头。
赵强从工具箱里拿出撬棍和螺丝刀,深吸一口气,走到古琴面前。他蹲下来,先仔细检查了琴身的接缝处——老古琴的做工很精细,接缝处几乎看不见缝隙,只能从琴尾的“婉”字下手。
撬棍刚插进缝隙,他就听见“吱呀”一声轻响,像是木头在抗议。他咬着牙,慢慢用力,缝隙一点点变大,一股混杂着朽木和腐臭的气息顺着缝隙钻出来,呛得他直咳嗽。这股味道很怪,不像普通木头腐烂的味道,倒像……像死人身上的味道。
赵强心里发毛,却没敢停手。随着撬棍的深入,琴身的接缝处终于被撬开一道大口子,他用螺丝刀小心地把木板撬开,里面的景象让他瞬间僵在原地——
琴身的空腔里,裹着一层发黑的丝绸,丝绸里包着半截骨头,是人的手指骨,指节分明,骨头的末端还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干涸的血。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骨头上缠着一根红绳,红绳上串着一颗银珠子,珠子上刻着一朵小小的梅花,和苏婉老照片里戴在手上的那颗一模一样!
“这是……苏婉的手指?”赵强的声音发颤,他伸手想去碰那截骨头,指尖刚要碰到红绳,琴身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七根琴弦同时发出“嗡”的巨响,震得他耳朵生疼,脑子里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他下意识地捂住耳朵,抬头看向窗外——原本还泛着点微光的天,突然全黑了,像被人用墨泼过,连一丝星光都没有。屋里的温度骤降,货架开始剧烈摇晃,上面的瓷瓶、铜镜接二连三地掉在地上,“哗啦”的碎裂声此起彼伏,碎片溅到他的脚边,冰凉刺骨。
“不好!”赵强心里一紧,抱起琴身就想往外跑,可刚站起来,就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冰凉冰凉的,像蛇的身体。他低头一看,魂都快吓飞了——古琴的第七根弦不知什么时候从琴身上脱了下来,正像一条红色的蛇,紧紧地缠在他的脚踝上,弦身还在慢慢收紧,勒得他的皮肤生疼,已经开始发红。
“你要拆我的琴?”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像是从琴身里钻出来的。赵强猛地回头,只见古琴的碎片上方,飘着一个穿旗袍的影子,长发垂到腰,脸色惨白得像纸,正是老照片里的苏婉。她的手里拿着一把断弦的琴弓,弓上还缠着半截红色的琴弦,眼神空洞地盯着赵强,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
“苏婉……”赵强的牙齿开始打颤,他想把脚踝上的琴弦解开,可琴弦像长在了皮肤上,怎么扯都扯不开,反而勒得更紧了,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
“我等了一百年,就是要找负心人的后代偿命。”苏婉的影子慢慢飘过来,琴弓的断弦在她手里轻轻晃动,“吕霞是我的后人,她不该把我的琴拿出来修,更不该让她儿子碰我的弦;而你……”她的目光落在赵强的脸上,笑得更冷了,“你爷爷是李文山的徒弟,当年李文山藏琴,你爷爷也帮了忙,你们都是帮凶,都得偿命。”
赵强的脑子“嗡”的一声,爷爷日记里确实写过,他年轻时跟着一个姓李的戏班老板做事,还帮老板藏过一件“重要的东西”,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那件东西就是这把古琴!他和吕霞一样,都是苏婉要找的“偿命人”!
“不……不是我爷爷的错,那都是一百年前的事了!”赵强想辩解,可苏婉根本不听,她举起断弦的琴弓,朝着赵强的脖子就挥了过来。琴弓上的断弦像一把锋利的刀,带着刺骨的寒意,眼看就要碰到赵强的皮肤——
就在这时,货架上的一面铜镜突然掉了下来,“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镜面正好对着苏婉的影子。一道强光从镜面反射出来,照在苏婉身上,她的影子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瞬间变得透明了不少,缠在赵强脚踝上的琴弦也松了松。
赵强趁机用力一扯,终于把脚踝上的琴弦扯了下来,他顾不上疼,抓起地上的手指骨和银珠子,就往店外跑。身后传来苏婉的尖叫声和琴身的震动声,还有古董碎裂的声响,可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地往前跑,直到冲出老街,坐上汽车,才敢大口喘气。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指骨和银珠子,骨头冰凉,银珠子上的梅花在车灯下泛着冷光。他知道,苏婉不会善罢甘休,这场百年的恩怨,还远远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