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组遭遇私生粉袭击的消息像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接到王莉“速来医院”的电话时,佴梓筠几乎能想象那混乱的场景。赶到VIp楼层,走廊寂静得可怕。透过虚掩的病房门,看到王艳辉守在病床边,床上是脸色苍白、闭目似在假寐的李竟思。
她停住脚步,没有立刻进去。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紧绷的、劫后余生的压抑感。这时候贸然进入,万一里面还在拍摄,不明智。
佴梓筠掏出手机,准备问问王莉具体需要她做什么。
就在指尖刚触到屏幕的瞬间——
一股巨大的、蛮横的力道猛地从她身后袭来!
“啊!”猝不及防!佴梓筠整个人被狠狠撞向那扇虚掩的门!
“嘭——!”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巨响,她失去平衡,狼狈地摔倒在地。胳膊肘和冰冷坚硬的地面猛烈撞击,钻心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整条手臂,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眼前发黑。
“你干什么推人?!”一声带着怒火的厉喝比佴梓筠的痛呼更快响起!是王艳辉。她瞬间从床边站起,锐利的目光直射门口。
推佴梓筠的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穿着时髦,此刻脸上掠过一丝慌乱,随即扬起下巴,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骄纵:“我…我看她在门口鬼鬼祟祟站半天不进去!谁知道是不是想偷拍竟思哥哥!我…我这是保护隐私!”她越说越顺,仿佛自己真是正义卫士。
王艳辉根本没听她狡辩,一个箭步冲过来,有力的手臂稳稳地穿过佴梓筠的腋下,将她小心地扶起。她瞥见佴梓筠瞬间布满冷汗的苍白脸色和痛苦蜷缩的手臂,眼神一沉。
“王主任!”她对着闻声赶来的节目组负责人,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请看好这位‘热心’的女士!她恶意伤人,我怀疑她才是真正的偷窥者或私生粉!我现在带佴管理员去处理伤势,稍后可能需要报警追究她的责任!”她扶着佴梓筠手臂的力道坚定而支撑十足,像一根可靠的支柱。
混乱中,佴梓筠的目光下意识扫过病床。李竟思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他没有看推人的女孩,也没有看王艳辉,那双总是盛满忧郁的眸子,此刻正冰冷地、一瞬不瞬地钉在她因剧痛而扭曲的脸上。
他看到了!看到了她摔倒的全过程,看到了她此刻的狼狈!而令佴梓筠心脏骤停的是——他苍白的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一丝近乎残忍的、冰冷的快意,在他眼底一闪而逝!
快感?他竟觉得痛快?!
是因为她摔得狼狈?还是因为……推她的人,某种程度上,替他出了当年派出所门口那口“恶气”?
这人真的很不善良。
紧接着,他的视线移向了正支撑着佴梓筠的王艳辉。那目光变得复杂难辨——有对王艳辉果断出手相助的隐隐不悦。
她知不知道她帮的是谁?一个不值得的“骗子”!但更深层处,似乎又翻涌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羡慕?羡慕王艳辉能如此直接、坦荡、充满力量地维护她认为对的人和事?这种纯粹的力量感,是他被秘密和恐惧层层包裹的灵魂深处,永远无法企及的奢望。
佴梓筠感觉自己像个闯入禁地的麻烦精。王莉让她来,大概是希望她能帮忙协调或安抚,结果她却成了需要被救助的对象,还引来新的风波。
这份认知让她更加难堪,她并非想pUA自己,只是觉得自己在工作时间不该如此“无能”。
医生检查后确认没有骨折和开放性伤口,但肘关节严重挫伤肿胀,被无菌纱布紧紧包裹固定,动弹不得的疼痛依旧清晰。
“48小时内别用这只手,冰敷。等肿消了再热敷活血……”王艳辉扶着佴梓筠走出诊室,语气熟稔得像在指导如何处理野外扭伤。她身上有种让人安心的、源于绝对实力的可靠感。
“谢谢你,王小姐。”佴梓筠声音有些发哑,这份在孤立无援时伸出的援手,带着久违的暖意,几乎要冲破她强装的镇定防线。眼睛想尿尿了……
“叫我大辉就行!”她爽朗地拍拍佴梓筠的好胳膊,再次强调,眼神真诚坦荡。
这…她是真的喜欢以“本真”相交啊。
佴梓筠无奈地点点头,没好意思解释之前不这么叫,是觉得“大辉”这名字总让她联想到阿拉斯加幼犬多米那种精力过剩的憨劲儿。
重新回到病房区域,气氛已然不同。警察已经到了,效率高得惊人。这速度,恐怕不是普通流程能解释的,叶氏或者节目组施加的压力清晰可感。
而真相也浮出水面——那个推她的骄纵女孩,果然是另一个私生粉!和李竟思公园遇袭那个,大概率同属一个疯狂的小团体。真是阴魂不散!像打不死的蟑螂,刚摁下去一只,卵鞘里又孵出一窝!李竟思身边,到底盘踞着多少这样的“影子”?
警察查看了佴梓筠的伤情报告和缴费单据,公事公办地对她说:“等对方监护人到了,你可以主张合理的医疗费和赔偿。”
佴梓筠点了点头。
几乎是同时,一道冰冷得如同实质的视线,如同淬了寒冰的探针,精准地刺在佴梓筠的后背上。
不用回头,她也能清晰地“看到”病床上李竟思此刻的表情——那嘴角必然噙着毫不掩饰的、冰冷的讥诮。他一定在想:“看啊,佴梓筠!当刀子割到自己身上时,你也会毫不犹豫地要求‘正义’的保护伞了?”
这无声的拷问,比手臂的疼痛更甚。佴梓筠如芒在背,指尖冰凉。在他洞悉一切(至少他自以为洞悉一切)的冰冷目光下,她那些关于“共情私生”的复杂往事和此刻接受赔偿的“现实选择”,形成了一种无法辩驳的矛盾,让她无地自容。
她甚至没有勇气回头,去迎接他那双仿佛能看穿她所有伪善和懦弱的眼睛。只想快点离开这令人窒息的病房,离开他无声的审判场。麻烦已经够多了,她实在没有心力,也没有立场,在这个时间点,去和他清算那笔跨越了漫长时空的、充满误解与恐惧的旧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