枳国京城之中,一切似乎回到故事最初的模样……
雪万丈,大街小巷,人皆着长袍,披着厚重披风,毛绒白边,别具冬味。
夜月朦,人流往来,沸腾楼下口,嘻嘻笑笑进出,门头牌匾,提风月楼。
人进楼,嘈杂不息,有客与友聚,举樽把酒言欢,有客雅言,写诗作赋。
民间传,风月楼兮,仙人之所兮,行游经枳国兮,必去风月,做仙人兮。
这一年,过得很快,似乎只是弹指一挥间。
“花魁娘子又出台了!”众人惊呼。
众人:“一年未见,花魁娘子出落得愈发漂亮!”
舞台之上,徐依幻一袭海棠红裙,头挽五蛇扑腾回云髻,左鬓簪花,右鬓戴金。
她微微笑着,红唇一抹,一双蛇眼,勾人心魄。
果然,舞台才是她的主战场。
她腰肢柔软灵动,引得台下之人连连叫好。
有人不经意间喊出了那两句天下人皆知的名言:“细长蛇眼花魁眸,遘她不枉风月楼!”
花魁娘子,风华再现。
曾经的那一年,她的默默无闻,烟消云散。
大台之上,她一双蛇眼顾盼生姿。
她指尖掐的兰花指宛若蛇头,双蛇齐探,媚态百生。
她那纤纤细腰中心,有一条直竖下来的深深细沟,一年未见,她的身材保持得丝毫未变。
她脚步轻盈,时而快转,时而轻滑,收放自如,脚腕上的铃铛时时作响。
“叮铃铃——”
“叮铃铃——”
空灵,悦耳,声如其人。
一舞终止,欢呼声不断。
徐依幻下了台,她回归之后,便重新担任起“守铃人”的职责。
这日,夜晚,徐依幻房中又传来一阵铃铛声。
来人了。
徐依幻起身,如先前一样,她手捧一盏蜡烛,去到外屋,贴着墙问:“谁啊?”
墙那边一个男声,声音低沉:“徐小姐,有事求见。”
徐依幻:“风过月殒地鬼惊。”
那人:“满月秋风请出楼。”
徐依幻熟练地掀开地板,蹲下身子,按下那机关。
她又做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滋”一声,徐依幻面前一扇门大小的墙面转动,露一缝隙。
徐依幻冲缝隙间望去,只见是个男子,穿着打扮遮遮掩掩。
那男子不进屋,只道:“三日后,暖冬雅集,勾引杨焊清。”
徐依幻:“然后呢?”
那男子的声音于她而言有些熟悉,可她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那男子:“杀了他。”
徐依幻:“杀人?”
那男子:“可以下毒。”
徐依幻:“那是慕容嫦专场。”
那男子态度强硬:“必须你去。”
“知道了。”徐依幻只得答应,毕竟雇主之命大于天。
“这是定金。”那男子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
徐依幻接了过去。
那男子离去。
“暖冬雅集”是文人雅客自发举行的聚会,此次雅集,位于应天府的“醉仙楼”。
三日后,一位女子面上少饰粉黛,披着淡色披风,简约同心髻,瞧之温婉端庄。
醉仙楼中人山人海,有人瞧见那女子,冲她挤了挤眼,问身边的同伴:“你瞧那女子。”
“与我夫人倒有几分相似。”那同伴是陈志,只冲那女子看了寥寥几眼,便撇开目光。
那女子步伐沉稳,裙角有规律地飘动,举手投足间,气度翩翩。
她头上一支步摇,任她如何走动,那步摇都不会颤动半分。她发丝间那支步摇,是花叶缠枝银步摇,如同水帘般垂于她耳畔。
她一颦一笑皆生繁华,眼波流转间,宛若动人春晖。
任那些文人子弟挪不开眼。
“这位娘子,你也是来参加暖冬雅集的?”有人搭讪。
那女子:“是的。”
“可会作诗?喜欢什么?”那才子问。
那女子微微勾了勾嘴角:“喜欢青竹,劳驾郎君带路。”
那才子殷勤:“好。”
院中,一排排翠竹,枝干有力,叶片如细舟。
“谢郎君。”女子微微屈膝福身,声音清脆。
那才子温和颔首,笑道:“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多礼。”
此时,那女子的目光落在一袭青衣的杨焊清身上。
“那有个姑娘,在看你。”杨焊清身边有人提醒。
杨焊清冲她望去,那女子冲他勾了勾嘴角。
杨焊清回眸。
“怎么样?”杨焊清身边那人打趣。
杨焊清答:“观之端庄大气。”
那女子听着,微微屈膝福身,声音清亮:“谢郎君。”
杨焊清望向她,只见她腰肢如柳,曲线妖娆又不失端庄,宛若影青梅瓶。
她垂着的眼眸忽然抬起,目光大方而没有丝毫躲闪,猝不及防的对视,杨焊清立马撇开眼。
而此时,一双眼睛盯上了她。
少许,有才子迎上去恭维:“鄙人早闻张大人大名,却未曾有幸见到,今日得见杨大人,如此风度翩翩,当真人中豪杰,想必张大人也是如此风姿吧?”
“的确,张大人美名无人不知,杨某不过借其东风,有幸至此。”杨焊清应声,他忆起张平坟头的三两支香,心中“咯噔”一下。
那几支香估计已然灭了吧?
少许,杨焊清并未应答那些恭维之词,而是微微开口:“张大人已经离去了。”
“啊?”才子哑言。
衣着青若梅瓶的女子闻之,想:张平死了?
杨焊清六岁被收养,而后八年,与张平一同长大。二人对“诗书礼义”颇有见解,有时各持己见,争得面红耳赤。
忽然,一人走上前来,瞧着约摸四十岁左右,两鬓有些斑白。
那是杨焊清的顶头上司,苏直。
“苏都统制。”杨焊清唤了一声。
那苏直身着灰褐色圆领襕衫,外罩粗布夹袄。他眼角细纹,一张国字脸自带文人气场,他笑道:“不必拘谨,本官不过是来凑个热闹。”
苏直往那儿一站,倒像个久读诗书的乡塾先生,观之朴实、和蔼。他身后三两仆从,皆身着朴素。
言罢,苏直离去。
直至午时,众人进入醉仙楼中,围坐一团,写诗作赋。
那女子倒一杯小酒,走向杨焊清。
“杨参谋心怀赤诚,为国效力,小女子心生敬佩,敬酒一杯,还望参谋莫辞此杯。”那女子走上前去。
有人打趣:“杨参谋,你今日,可抱得美人归啊!我们哪有你好福气?”
杨焊清举止儒雅,冲那打趣之人:“莫要胡言乱语。”又向那女子,“姑娘美意,杨某自当满饮。”
“好!”有人呐喊助兴。
杨焊清接过酒杯,那女子为他满上。
欢呼鼓掌声不断。
忽然,传来一声:“不如姑娘先敬我一杯?”
那声音干脆有力,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英姿飒爽的女侠坐于二楼栏杆之上。
有才子:“何人在此喧哗?扰了诸位雅兴!”
有才子问杨焊清:“你认得她?”
杨焊清站起身来:“她是我大姐。”
“原来是大姐!先敬大姐,理应如此!”才子立马改口。